吕叁只得噤声,在前室来回踱步,等了整整半个时辰,冬君才在里边唤道:“好啦,你回来吧。”
她将那身喜服平平整整的挂了起来,正拿着吕叁那一套,见他回来便放在他手上,“你也试试。”
吕叁却道:“我不试。”
冬君柳眉一蹙,怒目而视,“为什么?”
“除非……”吕叁垂眸看与她对视,眉眼带笑,薄唇轻启,“你帮我换。”
“我帮你换?”冬君瞪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不要。”
吕叁伸手勾了勾她下巴,调戏道:“娘子给夫君换个衣裳怎么了,就这么不乐意?”
“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你,你又耍流氓!”冬君伸手将他推开,颇为羞恼。
她少时常常受吕叁训诫,学习凡俗的规矩礼法。故而对俩人的婚事看得很重,真诚热切,力求尽善尽美,容不得半分马虎。
她在用最认真的态度面对吕叁,也用最真挚的情感对待彼此的称谓。
吕叁被她推了个踉跄,见她神色认真严肃,敛眉顺目道:“我说错了,原谅我。”
冬君拧眉问:“那你试不试衣服?”
“试,马上就试。”
吕叁一边宽衣解带,一边对她嘱咐,“记得把眼睛闭上,不准偷看。”
冬君背过身,听着他衣裳摩擦的声音,便能猜到他到了哪一步。有玉珏落在地上的声音,腰封解开了。有不轻不重的衣袍搭在屏风上的声音,外袍脱下了。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冬君捂住了耳朵。
过了一刻钟时间,冬君身上忽然被披上了一件红色斗篷。
“干什么?”她转头看向吕叁,不明所以。
吕叁低头给她系好斗篷的带子,又将帽子给她戴好,“去跟我爹娘说一声,咱们要成亲了。”
他一手提着一盏八角琉璃宫灯,一手与冬君十指相扣,朝外走去。
冬君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她想说 可是天黑了,可是什么都没准备,既没香烛纸钱,也没贡品瓜果,会不会太随便了。
不过想想,又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需要抚慰的不是他死去的爹娘。需要抚慰的,是吕叁的内心。
推开门,月色清冷,细雪翩翩。
风雪之中,他们互相依偎,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山下走去。
玄泽和吕云姗葬在山下的那片花海中,并骨同穴。
“咱们是不是应该带一坛酒啊?”冬君忽然开口道,看着自己两手空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要不,我现在回去拿。”
吕叁却笑道:“没事,天黑了,他们也该睡着了,下次再一起补上吧。”
冬君也笑了,“那他们睡着了,岂不是要留个纸条给他们看?”
“嗯……你说的对。”
冬君握紧了他的手,疑问道:“你说,是用白纸黑字,还是黑纸白字,或是白纸红字,还是红纸白字呢?”
“什么?”吕叁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给你爹娘写信的时候,应该用什么纸什么字呢?”
吕叁沉吟片刻,微微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知道吗?”
“得用黑纸白字呀。”冬君另一只手一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地下很黑,黑字白字就能看得很清楚。”
冬君一路上和他漫天东拉西扯,从天上有多少颗星星说到天惊妖兽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它的妖丹藏在了哪个部位,它的血是什么味道,要洗多少天才能洗干净……
最后,吕叁幽幽打断她,“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