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针灸包,嫔妾给您针灸一下,会很快起到作用。”
她柔声细语,媚而不妖,皇太后有些理解玄武帝为何会喜欢这样一个女人,可同时又预感到一种危机。
吴院判背着药箱跑进来。
此时太后的疼痛缓解许多,吴院判查看后,恭敬道:“禀太后娘娘,您的腰不小心扭伤,但好在没有大碍,推拿针灸一下,再配些活血化瘀的药,不会留下病根。”
太后看向盛熙颜,道:“让她给哀家针灸吧。”
吴院判打开药箱里的针灸包,盛熙颜不紧不慢,每一处施针都分毫不差,吴院判在旁恭敬道:“盛小主确实是懂的,太后娘娘大可放心。”
太后感觉腰部发热后,那种刺痛不再有,又看了眼盛熙颜,她很专注,很沉稳,也很美。
谁年轻的时候不美呢,太后想起了自己当年的绝世容。
玄翎从南四所回来,御前宫人禀告,“启禀皇上,今日太后娘娘扭了腰,此时正在医治,已无大碍。”
玄翎拿起龙案上的热茶喝,“晚膳后摆驾慈宁宫,朕去看太后。”
御前宫人又汇报说:“高小主,林小主,敏小主,正午前来说太后娘娘把盛小主叫去慈宁宫问话。”
玄翎一听,放下盏茶,拿起奏折还没翻开就放下,起身道:“朕现在就去看看太后。”
一炷香后,銮驾停在慈宁宫外。
玄翎脚步极快的走着,到了主殿门口,才放慢脚步缓缓走进去。
“皇上吉祥。”
玄翎走进内殿,见太后在榻上躺着,身边盛熙颜跪在地上正在给她捏腿,那地上竟然连个宫毯都没有铺着,顿时眉头蹙了一下。
盛熙颜听到宫人报,回头看玄翎进来,他并没有看她。
“母后,感觉好些了吗?”
皇太后静谧中睁开眼说:“皇帝来了?哀家已经无大碍,不必担心。今日多亏了身边有个懂医的,救的及时。”
又说:“但哀家公是公,私是私,于私哀家可以赏赐盛充媛今日之举,于公,哀家想皇帝将她逐出皇宫。”
盛熙颜心中一抖,今日白救你了,这老太太怎么这么没良心呢。
玄翎幽黑眸子看了一眼盛熙颜,“母后,何出此言?”
“皇帝,你肩上的责任是守护万民,却一时冲动跳入湖里救一个女人,这已经违背了祖训,本该赐死她,可哀家想佛有慈悲,就让她带着孩子出宫去,皇宫也好恢复平静。”
玄翎的脸色透着危险的气息,盯着盛熙颜问:“盛充媛,你自己说。”
盛熙颜一想,这不得是表忠心的时候吗?
恭敬道:“嫔妾自进宫那一刻起,生是皇上的人,死也是皇上的人,唯一的主子是皇上,此生只忠心皇上一人。”
亮晶晶的桃花眼泛着春水,可对面的男人冷酷无情,一点没有接收她的媚眼。
阴鸷肃声道:“既入了宫,就没有出去的道理,到死也休想出紫禁城的大门。”
盛熙颜低眉顺眼的磕了一个头,“嫔妾记下了。”
“母后,日后这话就不要提了。”
皇太后道:“你回去吧,把剩下的宫规抄完。”
“嫔妾告退。”
盛熙颜赶紧起来,步履蹒跚的往外走,腿和腰都要断了。
玄翎扫了一眼她的背影,回过眸光。
“皇帝,你别怪哀家危言耸听,你原本就入后宫的时候少,近来还只去关雎宫,让其他势力如何平衡?嘉妃和良妃,到底犯了多大的罪过,让你一次也没有临幸?”
玄翎冷淡道:“母后,朕给过她们机会,前朝事忙,儿臣不想费劲去调教一些愚笨的女人,等她们素养提高的时候再说,至于其他人,儿臣会适当的走动。”
本不是亲生母子,皇太后知道自从四年前,玄武帝亲政以后就大权在握,她的意见接纳的也不是很多。
“皇帝既然心里有数,哀家就不说了,雨露均沾,皇帝要谨记。”
盛熙颜跌跌撞撞回到关雎宫里,抱起将将亲个没完没了,将将要蹦跶下去玩,从她怀里逃脱。
刚才皇帝的话对她是个警醒,到死都要死在这里,她是不该糊涂下去。
从前父亲曾说过她是个很容易安逸的人,可以过的知足常乐。
这种安逸的性子,放在皇宫变成了懒惰,从进宫开始她太顺了,没有吃过大苦,以为可以这样悠闲自得的生活下去。
可事实上,进了死胡同。
烧糊涂说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成了玄武帝心里的刺,他再也不会对她心慈。
这一夜,她下了一个决心,要冲破困境。
。。。。。
我不再将这个世界,
与我所期待的、塑造的圆满世界比照,
而是接受这个世界,爱它,属于它。
翌日,阖宫请安被端皇后取消。
正午过后,盛熙颜让拿出所有的赏赐,穿上了最华贵的衣裙,把首饰插满发髻,镯子都戴在手腕上,项链都戴在脖子上。
“小主,您这是干什么呀?”
几个宫人一脸诧异,小主不会是被急疯了?
盛熙颜唯独把沉香手串没有戴上,放进了妆龛盒里。
“我去南花园,那里是妃子们最喜欢散步的地方。”
“您打扮成这样去那儿干什么?这会儿可有好多人呢!”花夏道。
盛熙颜郑重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要去承受暴风骤雨,忍受侮辱,才好让自己痛下决心,成为一个上进的人。你们看宫里,淑妃,良妃,就连嘉妃,她们每天劲儿劲儿的,我身上缺少这种向上努力的劲头,想要有,必须先成为宫里最惨的人。”
梅香道:“小主,您这是没苦硬吃?”
花夏还以为她是为了让皇上心疼,没想到来真的,一时不敢相信。
几个人都拦不住,盛熙颜大摇大摆到了南花园。
犹如一道扎样的风景出现,脖子上,手腕上,头上金光闪闪。
出来散步的妃子们窃窃私语,都看上了她身上的首饰。
雪婕妤是第一个出手的,上前一把取下她头上的芙蓉花宝石珠花簪子,“失宠小妃子也配戴御赐物?这软烟罗真好看,你也配穿吗?”
盛熙颜坐在石墩上,任由几个妃子上前把她头上的发簪珠花取光,甚至还很粗暴的拉扯她的头发,发髻蓬乱,她也不生气,神情淡然。
“她是不是疯了?”
另几个妃子胆子大起来,过来夺她手腕上的镯子。
雪婕妤捏起盛熙颜的脸,啧啧道:“这张脸,长得真是气人,你们说划烂了会怎么样?”
花夏上前,“我们小主怎么也是从五品妃子,你不能这么做。”
雪婕妤使劲掐了盛熙颜的脸一把才松开,盛熙颜感觉脸上冒火星子,真疼。
不远处,怜昭仪缓缓走来,小妃子们全部都让开。
她走到盛熙颜面前,一眼看到那柄花好月圆扇子,把自己的扇子扔到地上。
“哟,我的团扇掉了,我身怀龙胎,没法弯腰,麻烦盛充媛给我捡起来吧?”
盛熙颜点点头,伸手去给她捡,被怜昭仪一脚踩住手指,还使劲的碾压,花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怜昭仪边踩边说:“不要仗着几分姿色就觉得皇上宠你,你一个没家世的小蹄子,也就只配做下九嫔的可怜虫。”
盛熙颜疼得额前出汗,她要记住此时的疼和侮辱,纹丝不动,仿佛不疼支在那里。
銮驾在远处走的时候,前面路上有些窜动的人,听到有人说:“盛小主疯了,她们都在抢她首饰呢!快去看看有没有捡的。”
玄翎下了銮驾,在假山后面看到不远处一个女人头发蓬乱,身穿鲜艳衣裙,趴在地上,让人踩着手指,她的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