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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杜宇在家里并不受重视,但他到底姓杜,只要还冠着这个姓氏,就代表着杜家的脸面。要是因为在学校与人争斗被先生找上门批评,肯定会让家族蒙羞。到时候不仅父亲饶不了他,姨娘也肯定会跟着受罚。  为了不被父亲责骂,他一回家,就躲在屋子里开始哭了。  这么哭了一下午,把一双眼睛哭得红彤彤的,到了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饭,自然而然被看了出来。一问怎么回事,他便委委屈屈,把学校发生的事情说了。    当然,关于强迫别人跟自己出去玩,然后故意让人弄坏东西好要赔偿。对方怕弄坏东西要赔偿不愿意去这种事,他是不会说的。  从小看着姨娘告状,他当然比谁都明白,凡事尽量往别人身上推的道理。    所以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当着一家人的面,委屈的像个小媳妇儿,一边掉眼泪,一边讲述自己在学校里的遭遇。什么同窗敌视老师刁难,而他为了维护家族名声勉为其难与人相处多么可怜,最后却被故意欺负上们来,连老师也因为仇富嫉妒而片帮别人,等等等等,简直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忍辱负重的又坚韧励志的可怜少年。    杜老爷虽不喜他一个男孩子哭哭啼啼没个体统,可到底也心疼自己的儿子,听完之后立刻生了气,要让那不知好歹的穷小子好看。  于是第二天老师家访之时,不仅没能说服杜老爷管束儿子,反而碰了一鼻子灰,还把杜家人领到白繁面前来对质来了。  自然,杜老爷日理万机,是抽不出时间的,所以陪他们一起来的,是杜家管事。    管事这回代表杜家出面,牌面自然要做足,于是来势汹汹,一来就开始找事。  亏得白繁不是原主,也早就有了杜家会打上门来的预料,所以并不心虚。在被管事打量之后,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问:“您是杜宇的父亲么?我似乎该称呼您一声伯父?”    杜宇当即气红了脸,怒道:“你胡说什么?这是我家的管事。”  “原来如此。”白繁抱歉地笑道:“我早奇怪杜兄出身富贵,却为何处处不见教养,却原来是管事养大的,难怪。”  “小子,会逞几句口舌,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那倒不是,不过是管事不请自来不说,到了别人家,却不自我介绍,实在让人误会而已。毕竟我与杜宇认识,也就只能从他身上找线索了,不知者不罪,不是么?”  “呵!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难怪敢跟我家少爷动手。告诉你,今天来,不过是看在学校和老师面子上,才给你机会让你亲自道歉,否则,此时你早就被抓进监狱了。”  “我跟杜同学动手?管事恐怕听错了,是他自己动手,结果摔在了地上,可跟我没有关系。”  “还敢狡辩?”    “事实就是事实,这位管事,你又不在学校,更不是当事人,怎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白繁说道:“要是你这么气势汹汹跑到别人家里来欺负人的话,就不要怪我把事情闹大了。你说抓我进监牢?正好,咱们这里离警察署不远,只需高声喊一句,就能把警察叫来,到时候看看,到底谁要进监牢,还是,管事真的想去警/察署喝一杯?”  “你!”  “好了好了,两位,先不要争执。”数学老师赶紧打断了两人,说道:“学生之间的事情,不好闹到衙门里去,白同学,你少说一句。”    这个数学老师,心是好心,人也正直,只可惜就是性子太软了。  他就是传说中的那种老好人,想要帮助受欺凌的学生,也想为两人主持公道。可惜事与愿违,总是碰到不讲道理的人。每到这个时候,他便遇强而屈,立刻转过头,要求弱的一方退让一步,不要闹得太难看了。  也亏得他是个在数学老师,换成其他职业,必定早早丢了饭碗。可惜便是数学老师,他也忍不住想插手学生之间的事,结果往往好心办坏事。    比如这一回,本来是在就看不惯杜宇总是带着贵重物品去学校,然后又经常让学生赔偿的事情,想要去杜家找他家长让他们管管他。最后却被杜宇一顿胡搅蛮缠,弄得反而他成了偏帮穷学生的恶人。  杜家不仅不检讨,反而要来找白繁的麻烦。于是他一下子就怂了,想要劝白繁服软。  这到也不是他没骨气,而是实在好心,怕白繁斗不过杜家有权有势,被人下黑手。    可惜白繁在学校里被杜宇纠缠了好几回,早就不耐烦了。在跟杜宇动手之前,他就有了心理准备会被报复,所以他一点都没有听老师的话服软,反而说道:“少说一句?我这都被打上门来了还要少说一句的话,接下来就该被抄家了。”    “这……这哪里就到了那种地步,白同学你想多了。”  白繁却不理他,只冲杜宇说:“同学一场,你真的准备闹大?”  “你可以试试看。”杜宇根本不怕他。  于是白繁笑道:“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石榴街苏公馆一直跟你们家不对付……哦对了,你好像还说过你大哥得到现在的职位,是送出了大笔的贿赂……”    “白繁你闭嘴!”  杜宇吓了一跳,他的确因为父亲不公,抱怨过家里给哥哥们铺路,也说过杜家跟杜家有过节。但那只是闲来无聊发牢骚,他可没有想到白繁干用这个来威胁他,一时间急红了眼。  他越是着急,白繁却越是满意,遂问:“你猜猜看,要是把你大哥的事情想办法告诉苏公馆的人……”  “白同学,这样就过了啊!”在杜宇开始说话就没再开口的管事此时插言,并深深地注视着白繁,企图用眼神威胁他。    这种属于成年人和高位者的威压,对出身平凡的原主来说,或许有用。但在白繁这里,却是毫无效果的。  他瞥了管事一眼,只道:“好大的奴才,连主子说话都敢打断,好笑。杜同学,你说你是杜家少爷,莫不是开玩笑的?其实你是杜家管事的儿子吧?要真是这样也没什么,大家都是普通人,何必打肿脸充胖子?要是被杜家人知道你冒充杜家少爷,把你们父子赶出去就不好了。”    “你胡说八道!我就是杜家少爷,不是什么管事的儿子!”杜宇简直要被气死了,说着说着就要冲过来打他。白繁动都没动,就被早上刚雇回来的壮汉护在了身后。  “你敢动我们家少爷一根手指头,我可就要还手了!”    壮汉拿了钱,自然知道护人,此时瞪着一双铜铃大眼,十分有威慑力,杜宇一下子就被吓得停了下来。  白繁这才拍开壮汉,对杜宇说道:“杜同学还是这么冲动,要是你这一拳头,真的打在了我的身上,刚才的话,我可就真的说到做到了。”  “你敢!”  “我凭什么不敢?”白繁冷笑:“有把柄在手里,杜同学不知道安分守己,反而处处刁难,实在不像个聪明人。所以你都不计后果了,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杜宇气呼呼地瞪着他,好半晌之后,才咬牙道:“你想怎么样?”  “你踩坏了我家的院子,杜同学,你应该赔偿。”  “不就是要钱吗?说个数,你要多少!”  白繁认真地看了看地上的青石地板,想了想,说道:“这有两块石板被你刚才给踩坏了,得去买料子,还得找人来修。请来的工人还得包吃包住给工钱,住的人也住不清净。还会打扰了左邻右舍,需要送礼赔不是……这么算下来……得花不少钱。不过,看在我们同窗一场的份儿上,就收你两百块吧,不能伤了情分!”    杜宇差点气背过去,这分明实在报复他。  但是,他还真怕白繁这厮胆大包天把大哥的事给抖出去。他不怕大哥差事被捋,怕的是父亲生气揍他。因为他知道,之前在白繁面前抱怨过的,可不仅仅是这一两件事情。当时他是没把这懦弱小子放在眼里,这才随口抱怨毫无顾忌。哪想到一转眼,对方居然敢威胁起自己了!为了不刺激了他,暂时他只能低头,等事情过后,再想办法收拾他。    所以再气,他也只能咬牙同意:“好!两百块钱,可以给你。但要是让我知道你敢胡言乱语……”  “放心,我很讲信用的。”   杜宇在身上掏了半天,只掏出了几十块钱,好在管事带的有钱,拿出了一百五十块,这才凑够两百交给白繁。  “那么,我就不送了。”  白繁说了声请,目送杜氏主仆离开。    他们一走,数学老师终于敢数话了。他叹一口气,对白繁道:“哎!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威胁同窗,还欺诈钱财,实在是,实在是……”  然而在学校一向乖巧的白繁同学,此时却只是看着他,根本不说话。  数学老师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办好,已经威严扫地了,十分尴尬。摸了摸鼻子,也转正离开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白繁才皱起了眉头。  杜宇被这么刺激,也没想起白兰的事。看来在背后宣扬白兰名声的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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