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盛应声跪下,欺瞒是头等大忌,他方才说的虽不是假话,但一时嘴快确实有想瞒的意思,被祁霄无情拆穿,他只觉没脸在祁霄身边伺候了。
“起来。像什么话。”祁霄皱了皱眉,“我这里什么时候有罚跪的规矩了?”
宗盛起身,沉了口气说道:“池越是个孤儿,从小在街上流浪讨饭、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据说是偷了五都府一位官爷家眷的荷包被抓的,拿他颇费了些力气,便让五都府看上了,招了进来。”
五都府招孩子向来不拘一格,但求自愿,乞丐孤儿无依无靠也了无牵挂,一向是五都府喜欢的,尤其池越这样根骨好,之后进入天策府是理所应当。
宗盛低着头,儿时的记忆异常清晰,都是他早以为遗忘的东西:“最初有百多个孩子,一天只给三十只馒头,抢不到只有挨饿。池越个头小,第一天几个大一些的孩子想欺负他,却被他揍了,后来就怕了他,池越趁机收服了他们,做了小霸王,三十只馒头直接抢走,顺他者才有机会吃到一口。”
祁霄差点忍不住笑,原来宗盛是小时候被欺负了呀,这仇记了十多年,恐怕不仅是几个馒头的事情。
“我饿了一日,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后来每日放饭的时候都会联合了另外几个孩子跟他们打,都是输,偶尔能抢回来一两个馒头果腹,从第五日开始就有人撑不下去,被拖走,到后来没有人敢再招惹他了,只有我……”
祁霄好像从来没听宗盛说这么多话,竟有些惊喜,他也听出来了为何宗盛最后被放到了他身边,而没能进入天策营。他是个死心眼,一旦认定就不会变,会是最忠诚的侍卫。
而池越刚好相反,他鬼机灵、小小年纪就懂得因时制宜,下手狠,就算对方是与自己一般年纪的孩子也绝无同情和愧疚,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境下,他心里都只有目的和手段两件事情,毫无感情。可怕的是这一切他都不需要教,仿佛自然就会,简直是天生的细作、刺客。
宗盛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顿了顿才说:“我们同在五都府受训五年,最后那场考试之后,我们就再未见过,没想到他入了天策营。”
“并不意外。”祁霄笑了笑,忽而抬高了声音道,“进来。”
池越和白溪桥在宗盛说起初入五都府时就回来了,一直站在廊下听墙角。
池越被祁霄训斥过了,不敢再胡来,老老实实跟在白溪桥身后入内,脸上堆着笑,似谄媚奉承又似单纯天真,很奇怪这样相互矛盾的感觉真的同时出现在池越脸上,反而让祁霄更好奇了,天策营的人都这么有意思吗?
“说正经事。”祁霄看向池越,问道,“以你的身手,半夜潜入大理寺卿府邸,杀人、放火、全身而退,做得到吗?”
池越笑得四平八稳,仿佛一丝一毫都拿捏着分寸,答道:“若是陛下吩咐,做得到,若是殿下吩咐,做不到。”
祁霄笑了笑:“看来还得做做规矩。”
“池越不敢对殿下有任何不敬,也不敢对殿下说半句谎话。”
“饶你这次。那我再问你,以宗盛的身手,做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