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霄看着唐绫一时说不出话,他没想过唐绫会替他考虑这些,甚至替他照顾母亲。陛下准祁霄随时入宫探病,但这祁霄而言并非十足的好事,他已封王本就不该频繁出入内宫,何况这份恩赐已令皇后和昭妃很不安心,再加上罗瑜的案子,他若天天在宫里、在陛下面前晃,难免让人以为他生了夺嫡之念,当初他应下全为了能见母亲,唐绫这个主意可解他燃眉之急。
祁霄展颜一笑:“这么着急见婆婆?”
唐绫知道祁霄喜欢占他便宜,今日便顺着他些,索性从善如流地点了头:“我又不丑。”
“也是,公公都见过了,怕什么。”
唐绫闷在祁霄胸口笑了好久,若只是寻常人家多好。
“……书中写汉阳群山巍峨,西晋时期逊帝敬奉道教一心求仙欲达长生,于是命万人于汉阳山主峰天玄峰凿万阶石道通天梯,天玄峰高耸入云、山势极为陡峭,许多地方近乎垂直于地面,开凿石阶之难可想而知,历时二十余载通天梯功成,逊帝又命人在天玄峰封顶建长生祭台,整座祭台以白玉打造,单为了将整块重逾千斤的白玉运上山顶便又是千难万难。”
唐绫手捧《山川志》,正讲他昨日看到的一篇,讲的是汉阳山通天古道,祁霄将脑袋枕在唐绫腿上,闭目听着他讲,唐绫的声音温柔舒朗,像能将祁霄一时半刻就带到汉阳山里去,端坐云海看一眼重山起伏、钟灵毓秀。
两个月前,唐绫怎么都不可能想象得到,祁霄这个张牙舞爪的抚州一霸会像只猫一般伏在他膝头,撒着娇缠着他读书给他听。此一刻祁霄不仅像是恢复了少年心性,更像是回到了孩提之时,将过去从来不敢表露的任性和喜欢都给唐绫。
“祭台建成了?”祁霄坐起来,将唐绫抱在怀里。方才躺倒在唐绫腿上实在很舒服,舒服得他都快睡着了,可他还不想睡,还想多抱一会儿他。
方才还说旁人的事情不想听,现在唐绫说书里的传说,祁霄倒是听得很开心。
“不知道。”唐绫放下书,笑着转向祁霄说道,“书里没写。着书者游历百川行至汉阳山听了关于逊帝建通天梯的传说,可通天梯早毁了,攀不了天玄峰,自然无法查证白玉祭台。”
“通天梯又是怎么毁的?”
“天灾人祸,各有流言。有说逊帝为帝不修仁德治世,但问鬼神长生,以致山神动怒裂断天梯;也有说修筑天梯和玉石祭台的工匠被凌辱劳逸多年满心怨恨,终聚起而反之,山道本就狭窄,他们将监工推入山崖,断了山间缆绳索道后纷纷逃走,工程无法继续只能搁置。”
“可惜了。”
“你想去看?”
祁霄一笑:“已经入秋了,我们先去看陈山的白桦树林,秋时叶黄似霞、冬时皑皑若雪。”
刚到五都府时唐绫对祁霄说的话,他竟记得一字不差。唐绫垂眼笑着,那时候祁霄还想离他远远的,却把他的一句闲话都记得清清楚楚,或许早就喜欢他了吧。
祁霄喜欢看唐绫的笑,像醇厚的酒能令闻者自醉,而饮者只需浅尝一口便一生难忘,只会越馋越渴越痴越迷。
祁霄偷吻唐绫,心里遍生绮思,却又要将贪念生生压住,他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唐绫太好让他太宝贝太舍不得,酒香四溢引他馋,可他偏不敢一口饮尽,就怕尝不够,品不明白其中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