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的那个何立轩认识,就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也是大队的饲养员李有生。
当初也是他进城接的他们一行人。
年纪轻,腿还有点瘸的男人何立轩没见过,但他知道这应该是李有生的独子李万田。
此时的父子二人全都耷拉着脑袋,一脸菜色,看样子被孙永福训得不轻。
在他们边上一个老太婆盘腿坐在地上抽噎着,浑身都是土,披头散发,正用手拧了鼻涕往身上擦。
何立轩看了一眼就赶紧将目光移开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一盒被揉得稀烂的纸烟和一桶只剩下一半都不到的麦乳精。
他望向了站在炕边上的江栋和叶朴安。
叶朴安朝他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
何立轩知道这东西必然是被那群孩子偷走的。
看到何立轩进来,孙永福朝他看了眼,并没有问他之前干什么去了。
不用问也知道,那必然是把身上金贵的东西送到他表妹那里保管了。
想到这儿,孙永福又是一阵窝火!
他只觉得自己流年不利!
原本日子过得好好的,结果孙成才回来了,然后就闹着要离婚,把脸都丢到公社去了!
离婚的事儿还没结束,现在这李有生家的又去偷知青的东西。
这要再闹到公社,他这个大队长的脸要往哪儿搁?
他直接就别干了!
李永福越想越生气,气得哼了一声,重重地将烟枪往炕沿儿上磕了磕,然后看向李有生道:“管好你媳妇!要是管不好,就别怪大队帮你管人!”
李有生被这话吓得哆嗦了一下,赶紧点头:“知道,知道,我一会儿就收拾她!”
李有生的媳妇王二妮听到这儿顿时哭了起来:“娃饿了嘛,娃自己进来的,又不怪我。”
她说着说着就放了声:“俺们石蛋儿可怜,从小没了妈,娃饿我有什么办法?”
江栋气得终于憋不住了,冲她怼道:“五岁个娃就能撬锁了?你家娃咋恁能呢!还有他拿烟做什么?那麦乳精桶是一个小娃娃能打开的?”
王二妮被他说得一噎,也不接茬,低着个头只一味地反复说:“我家石蛋儿可怜,我家石蛋儿没妈……”
整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江栋和叶朴安气得胸脯一起一伏,脸都涨红了!
江栋更是双手攥拳,眼看就要憋不下去,马上就要冲过去干架!
孙永福又重重地吭了一声,可王二妮眼睛一闭耍起了赖,全然装作听不到。
气的孙永福也无可奈何。
就在江栋和叶朴安气得要爆炸,事态眼看就要维持不住的时候,
从进屋起就一言没发的何立轩忽然开了口。
他淡淡地说了声:“赔吧,照原价赔。”
这话一说,屋里忽然一静,连王二妮的哭声都停止了。
几人一起朝他看了过来。
何立轩冷着脸,面无表情。
他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大前门香烟两**一包,要一张烟票;麦乳精两块五毛六一桶,要三张糖票或者一张副食券。
别管是因为娃饿还是别的,损坏物资要赔偿这是天经地义!
该谁的责任就是谁的,没人能推脱。”
说到这儿,他不去理会瞪圆了眼睛望着他的那一家人,转头看向孙永福,朝他确认道:“大队长,我这话说得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