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赛蕾丝蒂娅和露娜!”
梦魇之月的心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在胸膛里沉了下去。小马们,他们正在庆祝的是她的失败。他们以为日出意味着艾奎斯陲亚再次为皇家姐妹所统治。
几乎是马上,梦魇之月产生了召回黑夜的冲动。她开始把她的魔力探向天空,满脑子都是把太阳从天空中挪走,直到小马们会感激白昼,会感激她为止的心思。但是,在梦魇之月开始把太阳移出天空之前,她的决心就动摇了。黑夜已经持续了两个礼拜之久,那些小马们要是知道他们深爱的公主没有回来的话,一定会心碎的。
慢慢沉下地面,梦魇之月化身的云雾溜过小马们的蹄子之间,从派对中默默地离开了。她会让他们享受这一天,让他们继续他们的庆祝,但是她没法站在那里继续看下去了。
* * *
在小马镇的远郊,派对和音乐的声音不比萦绕的风声更大的地方,梦魇之月降落在草地上。她在镇的众多外部区域找到了一个藏身之处,在一片垂柳的树荫之中。长长的垂落枝条将她遮挡起来,与任何可能路过这里的小马隔离开,确保了她正在寻找的隐私空间。
她的心疼得厉害。在她升起太阳时那份闪现在生命中短暂的快乐,被小马们的庆祝冷血地抹杀了。最糟糕的是,她已经品尝到了那份快乐。那就像是给在沙漠中迷路的小马一口水,可以提供短暂的活力,当时效一过,唯一留下的只是灵魂中更多的渴望而已。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那时候她才很开心?不管有没有可爱标记,她已经拥有了她曾经想要的所有东西。她是女王,她把赛蕾丝蒂娅和露娜放逐到了太阳和月亮,没有小马能挑战她的统治,那为什么她只有升起太阳的时候才感觉到了快乐,在她觉得小马镇的小马不会再害怕她的时候?
过去曾经有什么让她快乐过吗?她知道那并不总是和现在一样。仔细回想,梦魇之月长久以来试图掩埋的记忆开始像气泡一样浮出水面。她知道过去曾经让她感到快乐的是什么,那不是力量,也不是王冠,更不是什么东西或者珠宝。
而是小马们。
那是像暮光闪闪,车厘子,还有纠纠那样的小马。那是像小苹花,甜贝儿还有飞板璐那样的小马。那是小马镇所有的居民们,他们曾经都带着微笑和快乐的面孔望着她,把她当成这个简陋小镇的另外一位成员看待。
梦魇之月呻吟起来,她无力地把脑袋落在地上,捂住自己的眼睛。下定了决心,她开始仔细剖析她的思维。她受够了这些无法确定的东西,受够了这些无解的问题。她要搞明白为什么她身为一只小雌驹的短短几个月时间的记忆比她其他所有那些记忆都要重要。她已经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折磨了。
集中起精神,梦魇之月的思绪回到了她最古老的记忆,她曾经与露娜公主最初分享的记忆。那只是沧海一粟,但是当记忆变得清楚的时候,她敏感地抓住了它。那已经褪色的记忆,是她和露娜一心同体时候的事,她站在一段距离之外,远远望着赛蕾丝蒂娅。她并不记得具体情节,或者是具体日期,但是记忆中重要的细节依然很真实。
赛蕾丝蒂娅身边总是围着快乐的小马,他们全都在为了美丽的白昼而赞颂她。这让她胃里好像开了个大洞一样难受,嫉妒的火焰在腹中翻腾不休。赛蕾丝蒂娅凭什么把所有的赞美都给占了?她只是升起太阳而已,又没有在请出皎月的时候在天空中缀满繁星。赛蕾丝蒂娅充其量也只做了一半的工作而已,而小马们却十倍地爱她。
在那古老的记忆中,露娜渴望着那份赞美,因此梦魇之月也是一样。那渴望,那饥饿,一直是她们存在的燃料,直到谐律精华把她们分开为止。那是她曾经想要的所有东西的核心。她对永恒之夜的渴望,她对成为女王的追求,全都是源于一件事。
她只是希望得到……得到……
爱。
爱?就是它吗?那就是她真正想得到的吗?梦魇之月不敢置信地摇着头,试着否定它,但是她无能为力。即使是她被谐律精华从露娜身上分离出来之后,真相依然存留着。这是一个简单明了的、根深蒂固的、她们共同分享的想法,即使最强有力的魔法也无法抹消这个事实。
在她身为聂克丝的时候,她一直都被爱着。在那个时候,暮暮爱着她,在那个时候,她拥有朋友。她本来很快乐,但是她把一切都毁了。她把这一切全抛弃了,去追求那些从不属于她的老旧记忆和欲望。她让法汇和梦魇之子唆使她变成了一个怪物和暴君。她监禁了她的朋友们,还有……还有她曾称之为母亲的那只小马。
这实在是让她恼火至极,但是,梦魇之月并没有在愤怒中咆哮出来。她,艾奎斯陲亚的女王,反而开始哭泣。她没有嚎啕,没有哭喊,而是静静地藏在一片柳树的树荫下面,她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可遏制地从脸上滑落。
* * *
很长一段时间,梦魇之月都保持着这个状态。她就只是自己默默地哭泣,忽视了她周围的整个世界。她既不知道也不在乎她在树荫下到底藏了多久,但是她的哭泣突然被一个小小的声音打断了。
“你还好吧?”
在震惊中,梦魇之月猛地抬起她的头。用最快速度擦干她的眼睛。到底是谁在她明显心情很坏的时候胆敢接近女王?到底是谁竟然会……关心她?
过了一小会儿,梦魇之月才找到了那个声音的来源。发出声音的小马已经跑到了垂柳投下的树荫外面。不过,片刻之后,小马又大着胆子把脑袋伸进了柳树枝条的垂帘里。
那是一只年龄和可爱标记童子军差不多的小雌驹,她有奶白色的皮毛,卷卷的红头发,看起来挺傻的紫色眼镜,还有在红心中交叉的两只糖果棒的可爱标记。那是梦魇之月非常熟悉的一只小马,她曾和她一起度过校园时光。
“我……我很抱歉,陛下,”纠纠道歉的声音带着鼻音。“我只是在我回我家拿薄荷棒糖的时候听到有谁在哭,我马上……我马上就走,只要您……”
“不,”梦魇之月在她能想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之前就开了口。“拜托,好久不见了,纠纠,如果你不想的话,你不用离开。”
“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纠纠问道,怀疑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梦魇之月把蹄子举到她的胸口,指着自己,“是、是我。纠纠,我是聂克丝啊。”
下巴掉了下来,纠纠靠近了几步,“聂克丝?我妈妈说你变坏了,还有就是你一直让天这么黑的,我对她说那不是真的,但是……我猜她说的是真的……”
话中的真相很让她心痛,但是梦魇之月没有让自己对纠纠怒吼,甚至没有打算为自己辩解。“我很抱歉做了那些事。纠纠,但是我保证我不会再那么做了。”
“其实一开始还挺有意思的啦,我从没在天黑之后还跑出去玩过。我玩了很多捉迷藏的游戏。”纠纠的脸色亮了起来。然后她走开了几步,“嘿,你应该来参加镇里的派对!大家都在外面又跳舞又玩耍。”
梦魇之月在这个邀请之前畏缩了,她摇了摇头,“我……很想去。纠纠,我真的很想去。但是我想我去不了。我很忙的。”她说谎道。
纠纠脸上绽开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在她去看望她的亲戚之前,小苹花一直都这么说的。”
看望她的亲戚?梦魇之月只能猜测这是纠纠被告知的一个善意的谎言,因为她不知道小苹花和其他的童子军都被关进了城堡的地牢。不过,梦魇之月并不想关注这个,她不想让纠纠有理由讨厌自己……至少不是现在。
“为什么小苹花一直这么说?”梦魇之月问道。希望能把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上去。
“因为她一直都是可爱标记童子军,”纠纠回答道,她用前蹄踢着地上的石子。“我因为我得到了可爱标记而很开心。但是从那以后,小苹花就只跟飞板璐和甜贝儿玩了。不管什么时候我找她去玩,她都一直很忙。”纠纠又开始踢石子了。“我几乎希望我的可爱标记从来没出现过。”
“别这么说,纠纠,”梦魇之月说道。尽力安慰着她。之后,一个小小的微笑浮现在她的嘴角。“嘿,能在这里等一下吗?我要离开去拿些东西,但是我保证我会回来的。”
“好啊,只是别太久了。我还要回去参加派对呢。”纠纠回答道。
梦魇之月点了点头,化身为一股紫蓝色烟云消失了。纠纠在梦魇之月回来之前望眼欲穿地等了整整一分钟。她再次出现在她旋转的云鬃之中,降落在草坪上。
“好,我要你把眼睛闭上。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梦魇之月温和地微笑着。
纠纠跳了起来,“真的?!”
“对,不过你得先闭上眼睛,不许偷看。”梦魇之月告诉她。
纠纠紧紧闭上了她的眼睛,紧得小脸上都起皱纹了,让她的脸看上去傻乎乎的。
梦魇之月看着不由得暗暗好笑,但是她仍然继续着她的工作。她从魔力云鬃中拉出一样东西,用她的魔力,把它轻轻地覆盖在纠纠的背上。只有确定这东西不会掉下来之后,梦魇之月才解除了她的魔法。“好啦,你现在可以看了。”
纠纠猛地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梦魇之月为她系上的东西。当她看到带着蓝黄两色徽章的红披风的时候,一下子露出了微笑。
“作为可爱标记童子军的一员以及艾奎斯陲亚的女王,我在此宣布,你已经成为可爱标记童子军的正式成员了。现在你可以和小苹花、飞板璐还有甜贝儿一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梦魇之月告诉她。
“真的吗?”纠纠疑惑地问道。“即使是我已经得到了我的可爱标记?”
“成为童子军并不只是去寻找你自己的可爱标记,”梦魇之月对她说,“而是帮助你的朋友们去发现他们的特别天赋,比起一只已经拥有可爱标记的小马来,还有谁更能帮助她的朋友们找到她们的可爱标记呢?”
纠纠兴奋地蹦蹦跳跳,“哦,我都等不及小苹花回来了!我可以向她、飞板璐还有甜贝儿演示我怎么制作糖果,然后她们可能也会像我一样得到可爱标记。”
“我相信小苹花回来得会比你想的还要快。”梦魇之月说道。她仍然无法向纠纠坦白事实。
“谢谢聂克丝。这太棒了!我都等不及给大家看了。”纠纠欢呼着,然后忽然回过神来,“哦,我都忘了,我是去给派对带我的薄荷棒糖的。”
梦魇之月提起一只蹄子,轻柔地推了推纠纠。“那,你最好快点自己赶过去了。”
虽然梦魇之月鼓励她,纠纠还是回头望着她。“你真的不能和我一起去派对吗?”
“我很抱歉,纠纠,但是我想我真的去不了。”
“好吧,”纠纠回答,但之后她回头打开她的马鞍包,抽出一根薄荷棒糖。那是一根用彩色糖纸包裹的红色弯曲糖棒。“给,你至少应该品尝一下我的薄荷棒糖。这是我今天早上才做好的哦。”
望着这份小小的礼物,梦魇之月的眼睛变得愈加温柔。“哦,纠纠,不,我不能接受。”
“它们会让你心情愉快的。”纠纠用唱歌一样的腔调向她保证道,把薄荷棒糖放在地上。
这对梦魇之月的承受力而言已经太多了。她用她的云鬃轻轻地捡起了糖果,就好像它是脆弱的玻璃。她把糖果放到眼前反复地看着它,露出了一丝微笑。“谢谢你,纠纠。”
“好吧,我最好走了……不过,聂克丝?”
梦魇之月把她的视线转回到纠纠身上。“是?”
“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来吗?或者是还会变得那么黑吗?”
“我和你做个约定吧。”梦魇之月倾过身体靠近纠纠。“只要你不告诉任何小马你见过我的事,还有今天升起了太阳的是我的话,我就每天都让太阳升起来。”
“必须要发萍琪毒誓吗?”纠纠紧张地问道。
梦魇之月忍不住笑了,回忆起了在珠玉冠冠的恶作剧变本加厉之后那天她们遇到萍琪的事。“不,那倒用不着。”
“好吧,我保证,聂克丝。”纠纠用笑脸回应她。“但是我真希望你能改变主意,派对会非常非常有意思的。不过,要是你没时间的话,那我们回头见,好吗?”
梦魇之月点点头,望着纠纠钻出柳树丛垂落的枝条。她用她的魔法掀开了几根柳枝,从缝隙中看着纠纠跑向小镇的方向。当纠纠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之后,她才把注意转移到薄荷棒糖上。她剥开糖纸,把它放进嘴里。味道很甜蜜,很清凉,而且这一刻,非常非常美味。
* * *
梦魇之月在那里一直呆到这一天结束,当庆贺结束,太阳即将落山之际,她让太阳落下,让月亮从她藏身之处的树后升起,然后她在那里多留了一会儿才离开。
她像一个神秘的影子一样穿过小马镇,一路直接奔向她的目的地:小马镇图书馆。之前梦魇之月很高兴地把自己从甜贝儿那里收到的童子军披风送给了纠纠。不过她很快就发现她为她自己所做的事几乎后悔了。她之后才想到她很想要自己的披风,把它留作纪念品。但是同时她也知道她不能从纠纠那里把它拿回来。
所以这让梦魇之月非常想要那披风,然后她记起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件童子军披风。有一件她可以为自己保存,其实那件披风已经属于她了。那是她的第一件披风,她在学年中获得的那一件。而且她完全知道该去哪里找它。
在过去她还被叫做聂克丝的时候,一只小马把一本损坏的书还给了图书馆。很多书页都被撕掉了,剩下的很多页也泡了汤。这书被完全毁了,而暮暮不得不把它扔掉。不过与此同时,聂克丝正在读一本故事书,里面的主角把东西藏在一本被挖空的书里面。
于是,把那本书从垃圾里捡回来之后,聂克丝把它变成了她最好用的一个藏东西的地方。这是连暮暮都不知道的事。她把书挖空了之后,和其它的故事书一起藏到了她的床下。这是一个令她非常自豪的隐藏点。在一所图书馆里面的一只小雌驹的床下,找到一本独一无二的小小书本,就像是在大干草堆里找一根针……除非知道到哪里去找。
梦魇之月化身为云接近了图书馆,在她靠近一扇窗户的时候,她产生了一个即视感。在之前那命运的一夜,她也曾偷偷靠近同一扇窗,并且偷窥暮光闪闪以及另外使用谐律精华对抗她的五只小马。在那时,她和露娜还是二位一体。
而就像是那一夜一样,梦魇之月从图书馆的窗户偷窥进去,却只发现了和她记忆中大不相同的一幕。
“你确定你自己留在这里没问题吗,斯派克?你可以继续留在我家没问题的。”瑞瑞建议道,她正站在房间中央,看着斯派克忙碌地打扫卫生。
“不用!我得在这里把图书馆打理到最棒的状态等着暮暮回来。我是说,你也看到了,太阳升起来了。那表示赛蕾丝蒂娅公主的归来,而她既然回来了,那么她打败梦魇之月也不会有多久了。然后她就会救出暮暮,我可不想让她回到一家又脏又乱的图书馆。”
“你真不愧是她的头号助手,不是吗?”瑞瑞微笑着称赞。
斯派克暂停了他手头的打扫,自豪地挺起了胸膛,“我敢和你打赌我是的。”
“那好吧,我不勉强你,不过要是你饿了。那就到我的精品店来吧。我虽然不能给你保证宝石,不过随时欢迎你和我分享晚餐。哦,别睡得太晚了哦。”瑞瑞说完准备离开。“当暮暮回来的时候你可不想劳累过度,对吧?”
梦魇之月向后畏缩了,在瑞瑞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她把她云雾一样的身体藏到了附近的灌木丛里。瑞瑞向斯派克挥蹄告别之后便离开了,直到她在一条街道的拐角处消失之后,梦魇之月才又回到窗户的位置继续偷看。
斯派克已经打扫完了图书馆的最后一个书架,而且走到了暮暮的书桌旁,他开始像刚才清理其他东西那样打扫书桌,但是没多久就停了下来,拾起了旁边一个小相片框。
那是一张他和暮暮的合照。他们俩正在为相片摆姿势,毫无疑问那是一张在暮暮才刚刚进入赛蕾丝蒂娅的天才独角兽学院时的学校年刊相片或者类似的留影。在照片里,她和斯派克看上去都很年幼,在那个时候,他才刚刚有点像是暮暮的助手。这张照片让斯派克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把它在胸前抱了一会儿。
“快点回家,暮暮。”
直到斯派克说出那些话之前,梦魇之月都打算等他睡着了之后再溜进去到二楼把她的宝贝书拿走。然而现在,她却悄悄地远离了那扇窗户,就让她的身体保持云雾状态一路返回宫殿。
斯派克会彻夜无眠地等着暮暮回来,而且每过一个小时,他关于暮暮将会被赛蕾丝蒂娅解救的希望都会流失。就像所有小马镇的小马们一样,他很快就会明白,升起太阳的是梦魇之月。
如果说一定要等在窗户旁边,看着斯派克关于暮暮回家的希望在他胸中熄灭,梦魇之月完全没有那种兴趣。
* * *
等待是痛苦的,梦魇之月已经回到了城堡,命令她的卫兵们在斯派克离开图书馆的时候把那本书取来。然后她留在王座厅内,为了避免错过卫兵的归来,她连一寸都不想动弹。
她把那本书讲的比实际上还要坏,她编造了一通关于那本书中保存着她对于的艾奎斯陲亚宏伟计划的故事,而法汇非常热诚地相信了她。他甚至志愿去亲自去图书馆取回那本书,以确保它不会被翻阅。
这个提议梦魇之月没有拒绝,不过她坚持必须等到斯派克离开图书馆。当法汇问原因的时候,她简单地解释给他听,在小马镇内甚至没有小马或者龙知道那本书的存在。这解释似乎让法汇更加激动。为了确保那本书的安全,他或许会等斯派克离开图书馆不惜等上几年。
谢天谢地,只花了几个小时时间。在第二天日出后没多久,梦魇之月听到通向王座厅的大门打开了。片刻之后法汇把脑袋探进来把门推开一个足够宽敞的缝隙,他的脸上笑得无比灿烂。
“你成功了吗?”梦魇之月问道。虽然她已经看到他确实如此。她从王座上起身穿过房间,在中途迎向法汇,他向她走来的时候,那本书就漂浮在他脑袋的旁边。
“当然,我的女王。那本书就在您说的那个地方。而小龙在那个时候独自出去吃早餐了。没有任何小马看到我们出入。我也确保没有任何小马翻开过封面。这本书就像是从它被隐藏的位置拿出来时一样,始终合得紧紧的,正如您所要求的那样。”
“非常好。”梦魇之月用她的魔法接过书的时候非常愉快的说道。“你干的不错,法汇。”
“感谢您的赞赏,殿下。不过……请容我冒昧,这本书里具体都有什么?您曾经说过它里面有些重要得难以想象的东西。但是我私下很疑惑这本看起来如此简陋的书怎么会有些这么重要的……”
“你在质疑我的话吗,法汇?!”梦魇之月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倾下身体,冷酷地逼近瞪着他。
法汇不得不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把嗓子里好像打了结的感觉压下去。“不……从来没有,我的女王!想都没想过!”
“那就相信我的话,这本书很重要,但是内容只有我才能亲眼过目。现在,我今天早上就先退回我的卧室了。最重要的是,别来打扰我。”
“遵命,我的女王。”法汇回答道。再一次向大步走过他面前的梦魇之月鞠躬,直到她把她的命令下达给卫兵之后离开王座厅。
* * *
回到她的卧室内,卸除了她的铠甲和化妆,梦魇之月躺在她的床上,用她的魔力轻轻地拿着那本书。在她到她的床上之前,她用尽了自己每一盎司的意志力,克制住自己不把书翻开。但是她现在已经到了,没有谁再盯着她了。舔了舔嘴唇之后,她翻开了书的封面。
在书里被水浸渍得变了色的书页上,被挖出了一个方形的洞。里面亲蹄放进去的东西,让梦魇之月一时间呼吸有些急促。
放在里面的,占了书里面最大的空间的,是她最初的可爱标记童子军披风。边缘上有些磨损,一处边角还有污渍。但它仍然是鲜艳的红色。缝在披风上面的小马徽章与梦魇之月的记忆分毫不差。
小心翼翼地,梦魇之月移走了斗篷,在她看着里面的其他东西时,把它放在书的封皮上。她找到了她在寓教于乐节赢得的蓝缎带,还有她在寻找可爱标记的很多次远征行动中收集到的其他很多小玩意儿。弹珠,旧硬币……书里满是不值钱的东西。但对于她而言,这些却是无价之宝。
在她能让自己停下来之前,梦魇之月感觉到她的魔力触摸到了一件东西:她的卡祖笛,她取出了她在寓教于乐节的拔河比赛中和蓝缎带一起赢得的这件廉价的小东西,在她来得及停下之前,她把这小玩具放到了她的唇边。
它现在感觉起来是这么小,好像仅仅把它放到嘴里叼着就会把它弄坏一样。不过,梦魇之月仍然小心地拿着卡祖笛,伴随着她吐出气息,卡祖笛响起了哨声。声音在卧室的墙壁之间回响着。
那单调的哨声,那梦魇之月希望能带回一点她曾经知道的快乐的哨声,只在她嘴里留下了塑料的苦味而已。用她的魔法尽可能快速地,她把所有的宝物都收回了书中,并把它藏进了梳妆台的一个抽屉里。然后她向后沉重地躺倒在她的床上,再一次发现她正在盯着梳妆镜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在梦魇之月盯着她的镜中影的同时,露娜的话像愤怒的幽灵一般在她的脑海中回响起来。“折磨你的将不再是我的过去,而是你自己犯下的罪恶了!”
露娜是对的。她是聂克丝,而且她本来可以一直都是聂克丝。皇家姐妹给过她悬崖勒马的机会,但是她是在迷失在过去中的一个蠢货。她听从了法汇,梦魇之子,还有她自己的回忆。她一直在乎的都是自己过去的身份,在这个过程中,她把她曾经拥有的一切都给毁了。
是的,她是梦魇之月,她让她自己变成了梦魇之月,但是她现在再也不想这么做了。她不想当一个连影子让小孩子都害怕的怪物了,她不想当一个女暴君了。但是她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她已经走得太远,陷得太深,再多的道歉也无法洗清她做过的一切。如果她释放了赛蕾丝蒂娅和露娜,那么她们肯定会把她放逐到月球上一千年,如果时间不能更长一些的话。
她……进退两难,完全进退两难。她无法回头,但她也不想再一意孤行。她在各种意义上就是她镜中的倒影,和梦魇之月像得不能再像,身披铠甲,把恐惧直刺入小马们的内心。但是,她也无法再变回那个小小的,无辜的小雌驹聂克丝了。她是一只体侧空白的成年雌驹,正在进退两难之中,而她再也无法忍受镜中映出的那个形象了!
心情更加恶劣,梦魇之月在床上重重地翻过身。她背对着镜子,在房间另一边寻找着能让她转移注意力的东西。她望着她的书桌和上面的纸张,之后,她的视线被一个熟悉的紫色物体吸引住了。
那是在她书桌下面的一个东西。她几周之前曾经在狂怒之中把它扔到了那里。她用魔力云鬃把它捡了出来,重新拿到光亮处。
再一次,梦魇之月凝望着暮光闪闪的训练傀儡。这傀儡在她到达城堡第一天就被她发泄怒气的时候给摧毁了,现在傀儡上落了一层灰,在它被遗忘地躺在那里的时候,丢失了更多的填充物。不过,那个形似暮光闪闪的傀儡就和梦魇之月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一样显眼。
它太像是暮暮了。梦魇之月情不自禁地把那个傀儡拿得更近,用她的魔力抚摸过它。破洞和碎片开始自动修复,很快,训练傀儡焕然一新。不过她没有就此停止。她继续用在傀儡上施加着她的魔法。修改了它粗糙的外形,把土豆袋子的布料变成更加柔软和豪华的织物。
在梦魇之月的魔法作用下,训练傀儡的外形和样子变成了一个布娃娃。新做的暮光闪闪娃娃很快地飘到了梦魇之月的胸前。她伸出她的前腿,用她的身体拥抱着那个布娃娃。暂时,她把布娃娃当成了真正的暮暮。
“暮暮,我现在该怎么办?”梦魇之月喃喃地问,祈祷娃娃能给她一个答案。“我现在……究竟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