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只小马并不是我。”
聂克斯鼓起勇气走近法汇,怀疑他还是有所隐瞒,“那最后那滴血干了什么?”
“尽管它不能给你自由,但能作为一个象征。毕竟,你不能说这不带有戏剧性。噩梦之月从她的仇敌的鲜血中重生。这可以载入史册,你想,一千年之后我们子民会传颂在他们黑暗女王的传说,在夜之子心目中,我们的女王是涅盘的黑羽凤凰。”
“法汇,那滴血是干什么的?”聂克斯重复道,向他逼近直到已经靠到椅子旁,“你说到现在讲的都是它应该有什么用或是说你想有什么用,但我要知道你究竟干了什么?”
沉默一会儿,法汇把火钳放回原处,目光注视着散乱在桌上的书,“你确定你不想再知道些别的法术的起源?斑马的巫术可是非常精彩的。”
“法汇,血是干什么用的?”
“那那些法术的形态有兴趣吗?就像你在魔咒中用的咒语。”他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书,翻开,说,“你看这个圆环——”
“法汇!你说不说?!”
法汇把书放回书架,深深地叹了口气,面向聂克斯。这也是聂克斯进来后他第一眼正视她。
“血,是当做食物。”
聂克斯一面摇着头,一面思考着,她一时半会还无法明白法汇的意思,“血怎么会成为食物?”
“额,也许‘食物’不能很好的形容,”法汇向他的椅子走去,“但这就是它的作用,那血是一种媒介,需要一小片生命的碎片让你的心脏跳动,它在魔力让你能够独立生存前维持你的生命。”
“银甲闪闪的错误是必然的,但木材杰克的话也不正确。你…”法汇停顿了下,竭力遏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你身上也没有暮光闪闪的血液,也没有丝毫联系。你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她的父母不是你真正的爷爷奶奶,而银甲也不是你真正的舅舅。”
“你,和暮光闪闪的关系不比一只叮了她一口的蚊子多。”
就像易碎的玻璃,聂克斯心中的希望破碎化作点点蝴蝶飞逝,只留下伤痛的创痕。“不!木材杰克说了…”
“他对魔法一无所知。”法汇重重的压在他的椅子上,“都是因为他,让你思想一开始被这种错误的想法占据。”
“但这本能改变这一切。银甲闪闪不会再害怕我,没有小马会害怕我。”聂克斯瘫倒在地上,抹着眼睛以阻止泪水的涌出,“我只是想成为她的女儿,我想要的不过是这个而已。为何没有马能理解?我不想伤害或是恐吓某只小马。我只想和暮暮呆在她的图书馆里和我的朋友在一起玩。”
“当然,你不是唯一希望这一切改变的小马!”法汇插话道,他推开桌上堆着的空瓶,发出一串叮当声,“我唯一希望的是这些都不曾发生。我希望我没有欺骗赛拉斯蒂娅公主,更没把你从暮光身边夺走。我甚至恨赛拉斯蒂娅公主把那些碎片交给我研究,不然我也不会成为个背叛者,我希望,那些碎片,噩梦之月,还有带来这混乱的所有,都……”
法汇深吸一口气,把空瓶重重地摔在桌上,整只马也撞击在身下的椅子,吼道:“都给我滚蛋!”
“滚就滚,”听到这里聂克斯已经抑制不住泪水,成河般从她脸颊上淌下,她勉强站起身,瞪着法汇,“你就和银甲一样是个坏蛋,你们都希望我滚,就像过去的噩梦。但我不想离开,我知道我曾经很坏,但我现在也不想离开,我就是想和暮暮在一起,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没伤害过马,不是吗?”
法汇赶紧从椅子上起来,眼中透出他的惊慌失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你就是!”聂克斯嘲讽着,“就和银甲一样!为什么你们就不能让我一只马静一静?为什么所有的马都不让我消停一下吗?我不是做什么都是坏的!我早就不是噩梦之月了!我是个好幼驹,暮暮是这样对我说的!”
“我是个好幼驹,”聂克斯重复着,盯着炉火投射在地上的光芒,“我早就不是坏蛋了,我也早就不再伤害任何马了,但为什么…为什么所有马都让我滚呢?”
聂克斯已经泣不成声,同时还不间断的问法汇为什么,为什么银甲这样对她,为什么会有独角兽在舞台上攻击她,她就这样重复着直到精力耗尽。
这对聂克斯来说是漫长而疲惫的一天,没有力气再去听法汇解释。她就躺在那里,低声哭泣,回想这个同心节,想知道为什么这天开始的如此美妙却如此悲伤的收场,她尽力地想,但这些对她来说太多了。
直到聂克斯的哭声减弱,直到她陷入睡眠,法汇才回过神来,之前他就像雕塑一样坐在椅子是不知所措的看着。当他确信聂克斯真的睡着后才小心翼翼地起身,走近她身边,用魔力挑来一只还算干净的枕头和毯子,尽可能舒服地为她铺好,然后静静地向门外走去。
到了门口,他拉了下边上的绳子,听见一声轻轻的铃声,很快书房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您叫我,老爷?”无缺礼节问他。
“是的,”法汇径直向大厅走去,“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请帮我照看好她,别让她再跑到别处去。”
“敢问老爷这是要去哪里?”
“去找暮光闪闪,免得我再说些什么伤了这位小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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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她了。”
银甲闪闪把头移开望远镜,看着露娜,后者还沉浸在自己的魔法中,双眼紧闭,角上闪着微光,但显然她已经听见银甲的话,“她在哪?”
“我还没找到她的具体位置,”露娜角上的闪光更加明亮,“她已经睡着了,即将开始她的梦。这是找到她的第一步,只不过在梦的世界里没有地标,只有无尽的星海和中间闪烁着的梦,能告诉我她在哪的只有她自己。”
“所以你要进入她的梦境?”
露娜点了点头,“没错,就在刚才我已经潜入了她的梦,”她脸上露出微笑,“而且她的梦境波涛汹涌,看来是个噩梦。这儿有雪,无边无际。我正在进行拟态,等等,为什么?为什么所有小马都在冲我叫喊,不,我没做错任何事,不!我不是一只坏马!我不是——”
“露娜公主!”一旁的银甲喊道,急忙跑到她身边,用蹄子搭着她的肩膀,让后者冷静下来,这使得露娜苏醒过来,回到现实,她睁开眼,大口喘气,像是差点溺死。
“发生了什么?”
“有些东西让我难以在梦中找到聂克斯,”露娜说着用蹄子扶额,“当我要进入某马的梦境时,我必须融入其中,在梦境主马的思想中拟态成一部分。当我进入专栏的梦中,我化作马群的一员,在飞板璐的梦里,我化身成无头马。只有我成功的成为梦境的一部分才能与梦主人对话。”
“那哪里出现了问题?”银甲问她。
“当我进入他马梦境时我会把自己的思维模拟的与梦主相仿,这样才能被接受,留在梦中。但当梦的内容本来就和我的记忆一样,那就如同看见了自己的幽灵(有传说认为看到一模一样的自己的幽灵时就死期将至)。这便是问题所在。”
“聂克斯梦见自己还是噩梦之月,”露娜解释,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当我进入时,我的思维和她重叠了,我的力量无法使我从她身上脱离,我和她成为一体,我只是成为了她想法和情感的投影。”
露娜起身来到了望塔的边缘,俯瞰着整个城市,她深思着,回头看着同样沉默不语的银甲,“那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由你来进入她的梦。”
银甲闪闪看着她楞了一下,怀疑地问道:“我?…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你想让我进入她的梦境?我难道不是她最不想见到的马吗?”
“你是啊,”露娜淡定地回答,“暮光闪闪、韵律,甚至你父母都比你合适。然而,噩梦可不等马,如果聂克斯惊醒了,那我们在几个小时内是不可能再等到她入睡了,就算这段时间内找来暮光,也没多少时间来定位。所以,要么你上,要么错失良机。”
“但——”
“我知道你内心的想法,”露娜从边上搬来椅子示意银甲坐下,角上光芒开始凝聚,“但就算你不为了聂克斯,你也该为了你的妹妹,如果找不到聂克斯她是不会心安的,更何况这也许能重拾你与她之间的信任,让她的倾听你的忧虑,这对帮助聂克斯的生活重回正轨十分有意义。”
“再说,我们不是之前就达成共识了吗?不管你对还是错,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聂克斯,不然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去寻找她的下落呢?“
银甲张口想要反驳,但又深吸口气,想到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就算聂克斯是邪恶的,找到及早聂克斯可以防止她再去洗脑别的小马,而如果她是无辜的,那更要在这个大雪天里到这位迷失的幼驹。不管他对还是错,不管他愿不愿意,这的确是唯一的选择。
“好吧,我同意。”银甲同意,并在露娜面前坐下。
“很好,很高兴你能明白。”
银甲抬头看着露娜愈发明亮的角,上面的光芒逐渐贴近自己的前额,“额,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首先,你只需要放松,”她的声音变得轻柔,像是唤马入睡的安眠曲,“现在,倾听我的话语,什么都别想。只要听我的指示。就让它们溜入你的脑海,流经你的全身。深呼吸,慢慢地跟着它们的脚步。轻轻地、轻轻地,知道自己想要入睡,想要做梦。听着我的话,相信我能控制你,在你的梦中你将不会身不由己,你要控制自己的思维,这是进入他马梦境的第一步。对了,就是这样,听我的指示,想象着,你可以进入一只小马的梦境…….”
“是的,倾听我的语言,然后睡吧。”她把她的角靠在银甲的前额上,“愿我的语言指引你进入梦的世界。”
银甲无力去抵抗由露娜的话语和魔法带来的倦意,眼皮沉重,逐渐睡去。这个世界渐渐地远去,他的思维已经沉浸在梦中,他感到自己飘荡在一片虚空中,像是在水中游泳,上下起伏,但不需要呼吸,自然的飘着。
不久,陆地出现在他面前,前方绿草的一抹嫩绿随着他的靠近逐渐清晰,除了绿草,蓝天白云也一点点出现,他的梦境开始编织。他看见了自己熟悉的小马、事物,水晶城堡在路的尽头熠熠生辉,他就身处在水晶帝国的广场上,四周建筑上点缀的水晶闪闪发光,欢迎着来自全国的游客。
“我真的是在做梦吗?”银甲情不自禁地问道。蹄下的这块土地是这样真实,空气中夹杂的花香是这样美好。
“的确是梦。”韵律从一颗树后走出,同时她的形态渐渐模糊、改变,粉色的身体和鬃毛逐渐被蓝色替代。最后是体型和容貌,随着一路走来,到银甲面前时,已经是露娜公主了。
“既然你已经进入了梦境,”露娜看着水晶帝国的迎宾门说道,“我该将你和聂克斯的梦连接在一起,你要进入她的噩梦,并尽可能的使她冷静。”
“我应该怎么做?”
露娜展开翅膀,凝神施法,并未看着银甲的方向,“那些,银甲,都是该由你自己来把握的了。”当她的法术完成后,一道蓝色的雾气从她角上出现,盘旋着,在前方不远处幻化成一道白色拱顶门,门边的镶饰闪烁着明亮的光。而门中是一片未知的黑暗,一阵寒风从门中吹来,夹杂着雪花飘落在他的梦境。露娜走到一边,回头看着他,“门开了,”振了振翅膀,“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银甲紧张地一步一步向前踱去,现在这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好主意,就像是韵律给他讲鬼故事吓住他时的感觉。就在他离聂克斯的梦境仅一步之遥,他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在雪花中模糊的水晶帝国。
“有什么问题吗,银甲?”
“万一这是个陷阱怎么办?”他有些担忧,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陷阱?”
他点了点头,“我就要去聂克斯的梦境,但这似乎是个为她量身定做的好地方,来抓住我并把我洗脑,我怎么都不能在上第三次当了。”
“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但她无法在你进入她的噩梦时对你做这些。只有当她入侵你才行,我想你保证,我会呆在这里,守护你的梦境,确保聂克斯不会对你怎样。”
“但万一——”
“银甲闪闪。”露娜喝断他。
“是,我的殿下?”
“自己进去还是我把你丢进去?”
银甲笑了,以为露娜只是开玩笑,还像她走了几步,直到发现自己被露娜的魔法提起,转瞬间来到了门口,口中的惨叫还来不及喊出就被满口的寒风淹没。他自己就被丢进了聂克斯的梦境。他在空中像落叶般无根的飘落,好在地上都是柔软的雪花,寒冷刺激着他的脊柱。
“我还以为你只是开开玩笑罢了!”他对着天空大喊,把自己从雪地里拔出来,用魔法点亮光芒,希望照亮这黑暗的四周,但却只有无边的黑暗。只有雪飘落在大地上,周围都是黑暗,没有一个方向可寻。他向前走去,想问问露娜是否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这时,他看见了高塔,还有回到自己梦境的传送门,正躲在一座高耸入云的洁白钟楼下边。这座塔楼很是熟悉,就是中心城的那个大钟楼,然后它的钟此刻沉寂着。
但不代表这这个梦是宁静的,尽管听不见钟声,但他却能听见楼下传来愤怒的叫喊。有一大群小马聚集在那里,抗议着,最前面是不停大喊的领头者,不过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担心这是陷阱的银甲还是小心翼翼的向着塔的方向走去,他身子贴着墙一点点的摸过去,到了路口,他快速地四下张望一番,然后凭自己多年作为卫兵的训练技巧快速翻滚到下一个隐藏点,然后如此重复,很快,他就接近了喧闹的马群,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噩梦之月,即便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难道你就可以为你所作所为开脱吗?你难道不该为洗脑整个小马国的小马来换取你所拥有的权力而认罪吗?你能否认你洗脑所有马让他们认为你不值得恐惧吗?“
“不!我没有洗脑任何马!我也不再邪恶,我已经不是噩梦之月!”
“那为什么你还是和她一模一样?”
银甲已经到了钟楼广场的边缘,他把头从墙后伸出,好看清发生的一切。塔前的是一群愤怒的小马,他们大多持着火把。大部分都是身影模糊,没有一丝特征可言。
但这儿还是有一些可以被银甲认出的,站在队伍的有他的母亲、父亲还有韵律,都和马群一起向着钟楼大喊,脸上皆是掩盖不住的怒火。在此之前他可从来没见过他们会这样,同样的还有暮暮的朋友们,混杂在马群中,身边甚至还跟着更小的幼驹。
所有的马都怒视前方,在他们正前方是一个毫无遮拦的方台,用黑色的岩石筑造,高处则用更多的木板搭高好让所有马看清上面的一切,台上还有一个悬挂在一根大原木上的绳套。
很明显,这是一个绞刑架。
站在台上的有两只马。一只是噩梦之月,她没有穿着自己铠甲,脖子上的绳套也被系紧,她的标记也不一样,不是原本黑色背景的月亮,而是那个他熟悉的蓝色盾牌。
然而当银甲看清台上的另一只马时,他的血液变得有些冰凉。那是一个有着强壮的士兵体格的公马。白色的肤色,蓝色的鬃毛,标记是一个上面有六角星的盾牌围绕了三颗同样的六角星。这里没人能比银甲更清楚这是谁了,这可是他每天早上醒来洗漱时在镜子里都会看见的小马。
在台上的就是银甲,一个在聂克斯梦境中的幽灵。
而这在真实银甲的眼中一切都是令马感到恐慌,他就是那个站在聂克斯身后的马,他就是那个召集马群,让他们热血沸腾的马,是他给聂克斯绑上了绳套,也是他一点点的把聂克斯向着边缘推去。
在这噩梦里,整个世界都与她为敌,而银甲则视作她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