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忆音有些赞同地点点头。
长孙裔听着有些话却刺耳起来,有些尖酸刻薄地道:“什么云小弟?你俩才相识几天,就如此相熟了?在我府中可还有点尊卑观念?如此叫法让我府中下人如何处事?”
诸葛轩不明白长孙裔今日缘何对他似颇有怨气的样子,也知晓自己说不过他,直接摆摆手,道:“随你,随你。在你府中你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我这和云小弟私底下聊得来才多聊了几句,我好歹也不是你府中的人,如何称呼也是我意愿不是?”
长孙裔正欲在反驳点什么,云忆音却不想把时间花在无聊的口舌之争上面,连忙打断道:“二位公子不是有正经事要谈?”让她清静点吧。
二人异口同声地答道:“没有。”
云忆音挑了挑眉,示意了一下现在三人的状态,问道:“那—”总归不能三人都待在她的房门口吧?让外人看见总归有些不合规矩。
“罢了罢了,来都来了,总归下盘棋再走。”诸葛轩道。
长孙裔斜看了诸葛轩一眼,回道:“走吧,去书房。”又对云忆音吩咐道:“近日无事,你便多注意休息,把身体养好再说。”
“好咧。慢走不送。”云忆音作揖声音响当当地恭送二位公子离开。
云忆音又躺回了躺椅上,回想着刚从诸葛轩那里听来的讯息。之前心中一直有疑惑,如果自己是司马云淙,还位列四大公子之一,即便这几年长开了点,面相有所变化,但也应该是有相似的地方,没道理四大家族的人都认不出来。如今听诸葛轩这么一说,如果司马云淙真深居简出的,他们不认识倒是真有可能。可是如果自己确实是司马云淙,在他们眼中的司马云淙似都是男子,可她明明是女子。那为何那日收尸的人会信誓旦旦地认为她就是司马云淙,就连云伯他们救她的时候,她身上穿的都是男子的服饰。云忆音又想到了自己是否有可能是那个双生子司马云晓,但随即否认。听闻司马云淙虽深居简出,司马云晓却不是个安静的性子,她与京中闺女们来往密切,没道理没人认识她。
云忆音想到这里暗自心惊,如此想来,只怕这司马云淙本身就是个女子,怕身份暴露才鲜少出现在人前,只怕这里面还有点别的什么故事吧。
阳光温和地照射在身上,让人渐生睡意,昏昏沉沉间,云忆音睡了过去。
书房里,长孙裔和诸葛轩相对而坐,身前的棋盘中已落子大半。诸葛轩皱了皱眉头,垮下脸,有些耍赖皮似的道:“罢了罢了,这局我输了。”
长孙裔笑笑,道:“你如今倒是爽气,又这么快认输了,跟你以前的性子可不太一样。”
诸葛轩翻了翻白眼,道:“难不成我还能一条道走到黑不成?”
说完二人沉默不语,想起年少时二人也是这般棋局对阵,到诸葛轩输时,他总是忿忿不平,要垂死挣扎那么几下,然后被长孙裔杀的片甲不留。
如今几年局势变化太大,让人始料不及,各人性格喜好有所变化也是合情合理。想到了一些事,诸葛轩对长孙裔问道:“你可还记得司马府的莲姑姑?”
长孙裔道:“记得。她不是嫁到大月国了吗?”
司马莲正是司马洵的妹妹,司马云淙的亲姑姑。长孙裔二人对她印象颇深,或者说他们这一代世家子弟对她均颇有印象。只因这位莲姑姑善诊幼儿疾病,又善于沟通幼童,故长孙裔等人年幼时均或多或少地受过她看诊。莲姑姑本就平易近人,明辨事理,与各家世子的关系都很好,也很受各家敬重。
“我兄长昨日上朝带回来的消息,说是莲姑姑如今已是大月国的王后,其所生之子也成了大月国的太子。朝中正在商量以怎样的国礼去贺喜,以便加深两国的邦交。”诸葛轩道。
长孙裔哼了一声,道:“朝中可想好安排什么人去?”
诸葛轩道:“这就是难的地方。司马家族满门抄斩之事前期大月国那边一直没有过什么反应,主要还是因为大月国自己国内政权动乱导致他们无暇分身。如今大月国局势已定,莲姑姑怕是要开始秋后算账了。”
“这笔账早就该算了。”长孙裔道。
诸葛轩与长孙裔本是挚交,长孙世家及司马世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是有点知晓的。想了一下,他问道:“以你对当前局势的了解,你觉得谁去当这个使者最为合适?”
长孙裔道:“谁去都是送死。除非—”
“除非什么—”诸葛轩问。
除非司马云淙能死而复生。长孙裔心中暗想,嘴上却道:“我长孙府如今已然不在朝中,朝中之事也不是我等能置喙的,圣上安排谁去,就让谁去吧。”
诸葛轩本愈想再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他也知晓,以长孙裔的能力,只要他出手,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也知晓,如今长孙裔与当今圣上之间不仅隔着杀父之仇这么简单。如果是他,恐怕还不能做到长孙裔这般隐忍。
想了想诸葛轩又道:“当今圣上自从即位后,受宦官蛊惑,如今行事越是癫狂,不仅整天沉迷美色,不问国事,更是在不断地做出些残害忠良之事,如此下去只怕国体不稳,怕是要出大乱子。”
长孙裔面色沉了沉,依旧不言语。
诸葛轩只得又道:“想来年少时他不是这等性情。他最喜听你的话。又加之你与他毕竟还是有点沾亲带故,你若出面,怕是—”
诸葛轩还未说完,长孙裔却打断道:“你我与他相交如此之久,可曾想到他会做出此等之事?有此等一面?”
诸葛轩想起当今圣上乃太子时,与二人以兄弟相称,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大有登基之后大刀阔斧地干一番的架势。可自从先皇驾崩,太子登基以后,他所行之事与之前天差地别,简直换了一个人。诸葛轩摇摇头道:“不曾。”
长孙裔道:“那你可曾想过,这许就是他的本性,只是在我们面前隐藏的好而已。”
诸葛轩脸色白了白,他也曾想过有这种可能,只是自己一直不愿去深究。
长孙裔又道:“诸葛兄可还记得你我年少时的宏愿?”
诸葛轩点点头,道:“记得。”
长孙裔道:“既记得,今日这话我早就想与诸葛兄说,如若有一天,这国事动乱到必须要改天换地那一步,诸葛兄是否想过如何抉择?”
诸葛轩微颤了颤,长孙裔一向比他思虑的深远,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怕是在提点他早做打算。
长孙裔又道:“诸葛兄可见到如今奸臣当道,忠良惨死,恶霸欺行霸市,民不聊生?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不过如此。”
长孙裔这两年在外自是有不少见识,说出这些话自是诸葛轩不是太能感同身受的。不过凭着诸葛轩对长孙裔的信任,他相信长孙裔不会信口胡言。只是今日的谈话内容,确实超出了他的日常范围,他要好好的思考和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