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任晚尚未睡去,察觉附近一股魔气升腾。
她没睁眼,知道亓鸩自然会解决,便听见一人声音。
“殿下,幽都王之子来了秘境之内。”
是魂引的声音,任晚听得真切,【还真是怪,魔域之人个个都往灵域人多的地方闯。】
亓鸩知道她没睡,也丝毫不避讳,“他要走他父亲的老路,就随他去,何况,他来这里也不尽是坏事。”
魂引似懂非懂,瞳目此刻倒是正常的黑眸,只是依旧呆滞无神。
亓鸩见他这样,有些无奈,“你果然是个呆的,这么多年依旧如此。”
任晚敛着声息,难免觉得他这话没道理,若魂引不是一个傀儡,怕也忍不了他的性子。
没了谈话声,许久。
任晚只知道亓鸩或许在打量着她,却不知他的假身已然在外。
幽林中。
为了活命,方才那人拖着伤躯且半用着符箓也逃到了远处。
只是怪在这一路都没看见旁人,他心内惧怕万分,也不敢停。
直到眼前骤然出现一道身影,他才被迫停下。
万箭穿心,神形俱散,弥留之际,最后听见少年声音如附骨之蛆:“你以为,她放过你,我便会放过你吗?”
————
树下的任晚气息逐渐平稳,侧身歪着头也沉沉睡了去。
“阿晚,你睡着了?”
寂静的夜里,他羽睫轻掀,凑在任晚身边,开了口试探,却没得到丝毫回应。
她睡着得真快。
她面上平和淡然,就像是,就像是时间停滞在了这一刹,亓鸩不知道怎的,倒也生出些漫长之感。
而此刻的任晚,神识也再一次落入幻境中,方才那股熟悉的困倦感袭来之时,她并没有抵抗。
浓郁的槐花香袭来,她皱了皱眉,难道不是虿盆之内吗?
但任晚依旧循着迷雾,遇见了上次见过的紫檀巨门。上次,只是匆匆瞧了一眼内里,这次,或许会有不同。
任晚用力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
伴着浓郁的槐花香,这里竟然也是盛阳天,任晚下意识抬手遮挡,却隔着指缝与几步之遥的几个侍女直接对上。
!
她立即收回手,满心惊讶之余却意外发现这些人似乎看不见她。
那几个侍女只是将端着的木案交给了房门外看守的侍卫。
任晚视线探过去,发现那木案上不是什么饭菜,而是本书,上面写着《渡厄》两字,像佛经。
任晚有所感,果然见拿着木案的侍卫在那几个侍女走后,将房门的禁制解开,进去了。
门缝开得并不宽,她眯着眼看,只能看见个瘦影。
既猜出那是他,任晚就在那侍卫出门际钻了进去。
随着门再一次关闭。
这房内就唯有飘着窗上透着浮尘的暗光,尚能照亮门口一小寸地方。
除此之外,就只剩昏暗了。当然,更暗处,还有一人跪在蒲团上。
任晚绕到蒲团前面去,蹲下来,打量着蒲团上跪着的孩童,与他眉眼相看。
这孩子在夏日里,身上衣衫虽少,却件件不菲,该有的一样不落,由内而外发出金贵气。
他腰杆挺得很直,抿着唇,视线向着前方。
仅仅从他墨黑眉眼间能瞧出以后的惑人趋向,生得是粉雕玉琢,瓷娃娃模样。
又因为年岁尚小,似乎还要比长大后生得更柔和,令人想多亲近些。
任晚多盯了他一会儿,被他那过分澄澈的视线对着,心里居然有些心虚,便又起了身。
转头一看,前方供奉的是一众亓氏先辈的牌位。
放在最前方的,正受着下方小亓鸩跪拜的,大约是位女子的牌位,依着推算,辈分并不高。
“亓 絮 禅”任晚念出了声响,在这一室之内,格外清晰。
若是她没猜错,这大约是亓鸩的娘亲,正如当初亓鸩所言,他是被托孤给了他亲舅舅。
那么,为什么,亓鸩此刻未着素服呢?
这一次的幻境时间是在虿盆之前,任晚不清楚,溯梦草把她带到这个时期里,到底是什么用意。
她看了看佛堂里跪着的亓鸩,估摸着应该还要许久。
只是——
门打不开!
任晚死命扣着门板,绕着这偌大的佛堂一扇扇推门窗,结果都不行,根本出不去。
【唉~这算个什么事儿】
推门累了,任晚叹着气颓废地坐在地上。
无意间抬头,结果却和早已侧过头盯着她的男童四目相对。
“你能看见我!?”任晚眨着眼指了指自己,心中漫上欣喜,她还以为这次的幻境里,她只能当个虚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