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凉凉软软的东西跳到了她手边,又碰了碰她的脸。
终于,她认命的睁开了眼,将脸上的东西提溜了起来。
在朦胧昏暗中,她眯着眼仔细一瞧,才辨出这是她见过的,从溯梦草里出来的那雪团。
如今它长出了一双黑色的圆眼。
就这双眼,还占了它一半身子。
可它即使没再长别的,任晚也从它身上看出来紧张和害怕神情。
因为怕他,所以来扰她,这溯梦草果然是贪生怕死的胆小草。
任晚侧头看了看江涟漪,还好,没吵醒她。
她又轻轻地从床上起了身,拢起衣衫,将那团子顺手往花盆里一塞,接着就从窗子下了楼。
看这人背影,果然是亓鸩在等她。
不明不白地就走了,不明不白地又回来了。
他如今看上去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想想真是不该把无舌铃送给了他。
“阿晚。”
亓鸩侧回身,耳后的一束细辫滑落来,上面坠着的金舌发出细微的清凌声响。
这样昏暗的晚上,他却是这副打扮。
然而任晚却没看清他此刻略显苍白的面色和嘴唇。
毕竟,他一直都像白瓷一样,带着将碎的美。
“我有东西想给阿晚呢。”
他走近,勾起唇角,离任晚更近了几步。
“有什么东西,明日给也是不妨事的。”任晚几乎是咬着牙,才能对他咧出个笑来。
【非得要让她睡不了觉吗!】
“不好,就今晚。”亓鸩用着最自如的表情说出最无理的话。
血气涌动。
他二人很快就到了寨子的后山上。
环顾四处,这里恰好能将山下的寨子尽数纳入眼底。
此处有一棵枝叶极其繁茂之树,其顶如盖,辽阔夜幕之下,浓密如泼墨。
任晚走到了树旁,伸手摸上它粗糙而苍老的树干。
干燥而带着凉意。
“这树,有上千年了吧?”
转头看亓鸩,他的视线也久久凝望着这树,眼中似有暗河流淌。
少见的,他愣了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了任晚。
“大概吧,它是一棵很老,很老的树了。”
亓鸩也走了过来,到了树下。
夜里多风,任晚此刻头上是极其松散的一个发髻,大半的发丝都散落在肩头。
女子肤色莹白如月,唇色透出莹润的血色,在脸颊生有颗浅痣,无端生出冷色来。
她眉眼间总是很从容,一直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能让人生出被深爱,珍视着的错觉。
阿晚生得这样好看,他知道不是一天两天了。
亓鸩拿出揣在身上的手帕,摊开后,里面是一根玉骨簪。
“这簪子能护着你,在这世间,能毁了它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说话间,亓鸩已经将其簪到了任晚的发间。
虽然只是看了几眼,但那股熟悉感,任晚是绝对不会错的。
她干脆指着头上问了个明白:“这个……与骸音剑同出一处吗?”
亓鸩知她肯定猜得出,没想到会这样快。
他本也没打算瞒她:“这个,就是骸音。”
!——!!
若论旁人,这肯定是个玩笑话,但到了亓鸩这里,就很有可能了。
前世她死在骸音剑下,这一世,竟然落到了她的手上。
亓鸩只当她有顾虑。
“即使这是把魔剑,它也绝伤不到你了。只是,若要是完全违背它的意愿操纵他,你只有三次机会。”
他眼睫轻掀,一字一句对着任晚道:“甚至于,你要用它杀我,那也是可行的。”
只这一句话,却叫任晚不得不双目震颤着,与亓鸩相视。
无论是灵域还是魔域。
一旦认了主的灵器乃至神器,是绝对没有分毫可能,去违抗,乃至伤害其主的。
可亓鸩却令骸音剑如此“背信弃主”。
要知道,这还不是什么所谓无名之物。
从前亓鸩用这一把骸音剑,挑了灵域三分之二的宗门,从没有人能在骸音剑下占上风。
“阿晚,前世,该先死的人当是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