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春寒料峭,乌苏见无事,便将贾天寿赶回了柴房。
韩林将油灯吹灭,双眼望着棚顶发呆,回想着穿越以来所发生的一件件事。
伊哈娜睡得不甚安分,时不时就踢开被子,看来贾天寿烧的炕还是热了些。
她仍旧死死地攥着韩林的手不放。每当韩林想将手抽离,她就似有所觉地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将手攥得更紧些。
后来韩林便放弃,任由她攥着。
再次帮伊哈娜盖好踢开的被子,韩林又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大半,他放心了些,心想,这临时想起来的土法子还真挺管用。
想了想,韩林又端起木碗,将伊哈娜的头托起,给她喂了一点参汤,伊哈娜迷迷糊糊地喝了。
“她长得很像她额涅。”坐在北炕上的乌苏看着,忽然说道。
乌苏已经抽了好几袋烟,屋子里弥漫着老旱烟辛辣呛鼻的味道,将韩林本来泛起来的烟瘾又压了下去。
忙活了半晚,韩林和乌苏谁都没有了睡意,便都一言不发地在黑暗当中坐着,直到乌苏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韩林不知道乌苏为什么忽然说这个,还在想怎么回答,就听乌苏继续道:“她额涅是个汉人。”
“原来如此。”
其实韩林心中早有猜测,无论是伊哈娜流利的汉话还是与普通女真人稍有区别的容貌长相,如今这个猜测终于从乌苏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她额涅以前是你们南朝官家的小姐,她爹犯了律,被流放了铁岭,没过几年就死了,家里人也死得死,散的散。她便进了李帅府上当丫鬟,后来我又立了功,李帅便将她赏给了我。”
“达旦跟过李成梁李大帅?!”韩林心中一惊,问道。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李成梁都是大名鼎鼎,镇守辽东三十年间,所向披靡,挡者立碎,蒙古女真皆在他的身影下瑟瑟发抖,甚至甘愿当门下鹰犬走狗。
相传努尔哈赤就是李成梁的义子,赐名李如彘。但也因为他的纵容坐视,致使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逐渐做大,并在他死后的第二年,努尔哈赤就建国起兵,辽事自此糜烂。
“是。”
乌苏似乎十分不愿意提起李成梁,接着又絮絮叨叨地道:“我待她不好,她还是为我生了一子一女,在伊哈娜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你是南朝哪里的人?”絮絮叨叨当中的乌苏忽然问道。
“浙江宁波府。”韩林答道。
“离着绍兴府有多远?”乌苏忽然愣了一下,继续问道。
“不过二百余里。”韩林在在脑海里计算了下,绍兴在宁波的西北,差不多一百公里的距离,他这前身还经常去。
“怪不得,怪不得!”乌苏拍着土炕叫道,“我就说在你身上怎么总种熟悉的感觉。”
“原来韩林还和尊夫人是老乡。”韩林笑道,他趁此和乌苏拉近关系,他还要拿乌苏当保护伞,攀些关系总是没错的。
“韩林。”沉默了一会,乌苏忽然说道。
“在。”
“你是不是很想逃回去?”乌苏问道,黢黑的夜色当中,看不清他的脸。
韩林听了,眯了眯眼睛,坐直了身体,似乎随时就要跳起。
但想了想,他又松弛了下去,面对这个老狐狸,他没必要撒谎,而且撒谎也没有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