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去,只见影影绰绰地一座城池拔地而起,城垣高约两丈五尺,有新近修补的痕迹,西北角一座高大的敌楼矗立,城门前的护城河已经干涸,积雪在里面融化,水深看样子也只能没过脚踝。
这里曾是大明辽东都司的沈阳中卫,但几年前被老奴攻破占去,去年还将都城从辽阳迁至此处,并在其中大兴土木,修建皇宫。
韩林后世其实是去过沈阳的,还在老城区转了许久,如今亲眼看见其兴修扩建,不由得有些感慨万千,直叹造化弄人。
伊哈娜看他望着城池默默不语的样子,以为韩林被这“高楼林立”“繁花锦绣”的沈京给震慑住了。
她笑嘻嘻地道:“怎么样,韩呆子,惊到了吧?!我就说沈京肯定要比你们南朝热闹,之前差点被你诓了。”
韩林对着这个伊哈“蛙”笑了笑,也不多费口舌地去做解释,现在首要考虑的问题核心应该是,在哪里过夜,而不是互相拌嘴。
两个人又从护城河的桥上走到了官道上,左右望望拿不定什么主意,此时天已经黑了,不说碰到豺狼虎豹等野兽,便是再碰到刀疤脸那样的劫匪,未必就会有之前的好运气。
韩林想了想,最后还是带着伊哈娜往南边走,想着能不能碰个运气,如果能找到个破庙便在里面讲究一夜。
走了大约两三里地,韩林远远地就听见一阵喧嚣吵闹。
韩林带着伊哈娜顺着声音寻了过去,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占地庞大的三进院子背湖而立。
正中一个大门紧闭,左右两侧正进着大马车,东侧门后有一座三重飞檐鼓楼,上面点着火把,好像还有人影影绰绰地站在上面。
正门前左右各立着一根旗杆,左侧的旗杆光秃秃地,右侧的旗杆上挂着灯笼,十来个人高举着火把,将门前照亮如白昼。
“驿站。”韩林心想,只不过此时已经被鞑子占了,不知做什么用。
十余辆马车在门前排着队进,不时有马夫“嘚驾”地赶着驮马,鞭子声响做一团。
而最引人瞩目的便是当中一个人,这人一副汉人打扮,个头不高却,身材胖大,头戴着栗色的罗帽,身穿着褐色的皮毛大氅,脚下踩着一双厚底的皂靴。
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看着马车进入,大冬天的,也不知是冷是热。
旁边两个红甲兵按刀站在他的身后,似是保护,又像监视。
等了一会所有马车都进入以后,这人便被一个人迎着,便要走进去。
此时韩林也走到门前,两个红甲兵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双手按住刀,那汉人也嘟噜着一张胖脸看了看韩林,又看了看他身边的伊哈娜,眼睛忽地一亮。
但这汉人又左右瞥了瞥身旁跟着的两个红甲兵,便跟着迎他的人走了进去。
一个戴着瓜皮帽,小吏打扮的人,见两个人闯到门前,便双手张开拦住他们,用汉话道:“哎哎哎!干什么去?”
韩林听见这又是一个汉人,拱了拱手,口中道:“大哥,我们误了进城,想在这里借宿一晚。”
“去去去!”小吏一听,挥着手撇着嘴道:“虽说咱现在是大金啦,但这明驿又不是客栈,怎地还想来住店打尖?”
“混账东西!”伊哈娜抬手便给了小吏一个嘴巴,嘴中用满话怒斥道:“狗奴才!你可知我是谁?!”
那小吏被打的“哎呦”一声,捂着脸愣愣得看着伊哈娜。
他被伊哈娜这一巴掌扇得有点懵,见她说的满话,身后那个少年也按着刀冷冷地看着他,似乎随时就要暴起抽刀。
虽然两人衣着普通,但普通的泥腿小贩哪敢如此造次?
就在他愣神之际,伊哈娜又冷冷地催促了一声:“狗奴才,还不赶紧领我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