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七日,巳时。
三万女真大军,将内喀内喀巴林部台吉囊努克的营寨团团围住,阵中人马矗立、刀枪如林。
营寨上空,几只海东青逡巡游弋。
几声清脆的鹰隼鸣啼传来,囊努克抬头看了看,随后又低下了头,视线掠过营寨直达里许之外的女真大军,只见无边无际的人影当中,旌旗招展飞舞。
一时间,囊努克的面色说不出的愁苦。
女真大军已经结阵,他再也不敢放出游骑出去浪战。囊努克脸色阴沉地又看了一会,随后他返回营寨正中的大旗下盘腿而坐。
左近的亲信抬了一张短案过来,短案上面摆着奶茶、炒米、肉干,囊努克从怀里掏出小银刀耐心地切了几块肉干下来,扔进已经拌入炒米的奶茶当中,这才端起碗银碗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但热乎乎的奶茶,仍然驱散不了他身上心中的寒意,囊努克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几步之外,自己那架着精美马鞍的战马。
他的妻妾子女已经躲入了大帐,作为一部首领之女的妻子,原本想和他一起作战,但却被他抢了刀撵了回去,此时身旁,只有几个亲信的锐骑。
营寨当中的蒙古人不敢出去,就站在栅栏前不住地弯弓放箭或者挥舞着刀枪挑衅,一个蒙古人兴起,竟然脱了裤子,冲着女真大军的方向放尿,引来一阵起哄的大笑。
面对挑衅,女真人马上开始还以颜色。
一群旗丁从军阵当中拉拽出三十来个已经被捆缚住的老少男子,皆是被俘获的牧民。
旗丁们提着刀推搡驱赶着将这群人带到了两军之间的空地上跪下,随后一骑飞速从女真大军当中纵马奔出,来到一箭之地停下,一边指着跪下的蒙古俘虏,一边冲蒙古大营喊着。
韩林听了听,大概就是劝降一类的说辞,但回应这个使者的是一阵稀稀落落的箭雨和叫骂,使者大骂了一声,连忙纵马回阵。
见蒙古人仍然不降,女真人开始斩杀俘虏,几个呼吸之间,三十来个头颅被齐齐砍了下来,无头的身躯也应声倒地,不少甚至还在抽搐扭动。
原本还沸反盈天、不断起哄叫骂的蒙古大营,在族人被砍头的那个瞬间,忽然就鸦雀无声。
“呜呜呜……”法螺号响起。
失了耐心的女真人从各旗抽调出来千余名包衣阿哈,让他们拿着破烂的刀枪顶在最前面,这些包衣阿哈既无甲胄,也无盾牌,徐徐地走在了两军之间毫无遮挡的旷野当中,包衣人群中有人哭泣,也有人龇牙咧嘴,面目扭曲。
这群包衣阿哈自己也明白,他们只是吸引蒙古人簇矢的炮灰而已。
万幸的是,韩林等人未被抽调进入这群炮灰当中。
在包衣炮灰的身后,是五百余名身穿棉布甲,手持各色兵器的女真布甲兵,还有一些红甲兵稀稀落落地在人群当中游走,充当监军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