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韩林叹地那口重重的气,一大团白雾也升腾而起。
他们准备了些纸钱,等待着回来时候,去给韩总旗烧。
“少爷……”
二狗子的声音打断了韩林的思绪。
他还是改不了这个称呼。
韩林转过头望向了二狗子,就看见这十三四岁的小娃子,正缩着脑袋左顾右盼:“你说,咱们会遇到鞑子不?”
韩林听完后一下子就笑了:“自然会,咱们可是凭吊使团的前哨,少不得要和鞑子碰面接触。”
二狗子的脸色有些发白,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被韩林的话给吓到了。
“俺听说……鞑子吃人,只要被抓了,就会被掏了心,挖了肝,死得凄惨无比。”
韩林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从哪里听得鬼话,鞑子倒是不吃人。吃人的是这天杀的世道。”
看着有些瑟瑟发抖的二狗子,他身上的衣服还来不及置备,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扛不住风。
于是韩林解下腰间的皮囊,抬手抛给了二狗子。
“喝一口,暖暖身子。”
二狗子接过,拔下木塞,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酒液如刀刮火燎一般,轰隆隆地从喉咙一路撞进了胃里。
二狗子被呛地够呛,脸色一下子就涨红了起来,他一边咳嗽着,一边皱着眉头嘶哈着吸着冷气。
看得韩林和王愿哈哈大笑。
接回皮囊,韩林转手又递给了王愿,嘴里说道:“老王头,你也来两口,这老胳膊老腿得,可别冻坏了。”
王愿连忙一边道着谢,一边哈着腰接了过来,也往嘴里灌了两口。
这酒是出发前,韩林特意嘱咐杨善去何家酒肆打的,一共装了三个皮囊,他和高勇、杨善各拿着一个。
也好在有这三皮囊的酒在,不然寒风驰马,人一会就僵了。
但这也需要时时下马活动活动身子,要不然也不会全是骑手每日才行进二十里路了。
等待之际,一边活动着身子,一边去摸两个人的底。
二狗子听口音就是辽东本地人,他家原来是广宁的匠籍,主要是开石矿。
天启二年广宁之战,他方十岁,随着父母逃难,路上父母都死了,他一边讨饭一边去了关内,但因为辽东口音的缘故,受尽了关内人的欺负。
不得已又一路出了山海关,在前屯、宁远、锦州一带当乞丐讨饭,今年这个冬天眼看实在熬不过去了,才咬了咬牙投了军。
本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余丁,跟役,却没想到狠了心的募官直接将他化做了战兵,由此才来了韩林这儿。
而老王头的经历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他本来是驻扎在蓟州的大同客军,蓟州兵变时南兵鼓噪胁增双饷被蓟州总兵王保杀了一批,王愿看得胆寒。
虽然他也是北兵的一员,但是作为客军也是后娘养的,因此从营中逃了出来,一直混迹在蓟州地界,期间被当逃卒抓了回去充当了贱役,好在没被处死。
因为辽事糜烂,辽东缺人来者不拒,他又逃出了关,继续蒙混月饷月粮,平日里无战事便吃粮,一旦有战事便寻个机会逃了,等待战事平定继续去骗。
这一蒙一骗竟然让他混了几十年。
韩林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敲打了他一番,叫他莫要想着在自己的手底下跑。
几人攀谈着,徐如华从后面一里多地的使团队回返。
见到韩林,徐如华扭动了两下发僵的腰杆,说道:“韩大人,后边说天寒路远,已经耽搁太久,今日不再右屯歇了,要加快脚程,今夜在野外扎营,明日便要赶到杜家屯。”
“这些老爷们,真特娘的不把人当人看,合该冻死他们!”
感受着刺骨的寒风,韩林大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