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撩动陈思意额前的发,林明月看见她手臂上显眼的淤青,一点也笑不出来。
又是这样……
旧伤添新伤,陈思意身上的淤青总是消不掉的,好比那艺术品瓷白瓶身上的一条裂缝,看上一眼都觉得刺目。
陈思意把画转过去给林明月看,高兴地说:“看我新画的画。”
她一向对自己的画很有信心。
每每谈到绘画这方面,也是神采焕发,自信张扬的,眉眼间带点傲气得意。
林明月有时候会觉得,这才是真实的陈思意。
“好看,像安徒生童话里的海。”林明月这样比喻,弯唇温温柔柔的笑。她及肩的黑发扎起,面庞清爽干净,“思意,过来休息一会吧。”
陈思意这才放下工具,擦了擦手,走到林明月旁边坐下,又跟没骨头似的,靠在林明月肩上,眉眼放松下来。
林明月抬手,帮她理好散乱的发丝。
身上的重量不算重,陈思意很瘦,细胳膊细腿,普通的校服套在身上都显得宽大。
“我带了零食和饮料。”
阳光晒的人暖洋洋的,陈思意手指卷着几缕发丝,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蹭了蹭身后人的肩膀,“我休息一会,待会再一起吃。”
“嗯,你吃就好,我不喜欢吃这些的。”
林明月目光微沉,注意力全在陈思意手上的淤青上。
指尖轻触了下,察觉到陈思意皱了下眉,林明月干脆握住对方的手腕,放到面前认真看。
陈思意抽了抽手,没能成功。
“没事的。”她告诉林明月。
“我知道了。”林明月深邃的瞳孔里一片平静,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支药膏。
谁都不知道,这样的东西,会成了一个高中生常备的物品。
陈思意会意,乖乖抬起手让林明月涂药。
低头,林明月将白色的药膏抹在淤青处,动作轻柔地揉开。空气中弥漫着微凉的药味,林明月的嗓音淡淡的,“那些人昨天又去找你了?”
“这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听到她的回答,林明月动作一顿,面上的神色更沉重了。
这种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呢?
一天?两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那帮人又要肆无忌惮的仗着所谓的金钱权势,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多久?
陈思意总说再忍忍,等她爸爸东山再起,一切自然而然的就会过去。到时候把身上的一身债还清,那帮人就再也不敢找她麻烦。
林明月不懂。
她低垂着眉眼,长睫微敛,眼底浮现出少见的悲伤。
梦境四周的流光,随之黯淡了下来。
“会觉得我这样很麻烦吗,月月?”陈思意微微一笑,语气抱歉,“你总是在帮我,太累了。”
“不会。而且,我又不是没有报酬,你不是教我画画了。”林明月故作轻快的说,试图用言语缓解对方内心的沉重。
“那会后悔吗?”对方又问。
她不太明白地抬头,看向陈思意,“后悔什么?”
”后悔帮我?”陈思意垂眸,眼里的光芒暗下来,指节收拢抓着衣角,害怕听到某个回答。
林明月摇头,肯定的告诉陈思意,“不后悔,我不觉得我的选择是错的。”
抹完药膏,她合上盖子,把东西放回去,转身听见陈思意的声音,“你会陪着我多久呢,林明月?”
陈思意低着头,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这不是陈思意第一次问她了。
缺乏安全感,才会反复问及这个问题,每一遍提问实际上都是在确定答案。
林明月笑意温和,递过去一盒对方爱喝的酸奶,“我们是朋友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一直便是一辈子,是她的一生。
那时候的林明月这样想着,留在陈思意身边一辈子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