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一声稚嫩的嗓音回应道:“爷爷,我马上就来。”紧接着,一名女子捧着一个药囊来到了正堂。
大夫将药囊打开,只见其内装有镊子、小刀、钳子以及针线等工具,利延瞧了一眼,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心中想道:这些物件要用到宪嫄身上,不知她能否承受得住。
大夫旋即对小慧嘱咐道:“再取一钱白及、三钱仙鹤草、两钱蒲黄、五钱血竭捣烂,等会儿敷于伤口之上。”
就在小慧正要退下准备药材时,利延开口说道:“大夫,这伤口能否尽量不留下疤痕啊,她终归是个女子,留下疤痕未免……”
“倒是可以做到,只是程序比较繁琐,而且再添加的这两味药药性很强,极有可能致使神经受到损伤,进而直接导致出现失忆的状况。”
利延口中低声念叨:“失忆。”他的目光在宪嫄苍白的面容和大夫严肃的神情之间来回游移。
大夫瞧出了他的迟疑,说道:“所以是否用药,你得赶紧思量清楚,这姑娘失血太多,得赶紧施治了。”
利延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果决地说道:“就依照大夫所说的用药吧。”
其实在他的心底,有着自己的私心,他想着若宪嫄失忆,便能留在自己身边,这种想法让他既愧疚又坚定。
大夫又捋了捋胡须,说道:“好吧,小慧,再抓取四钱地榆与八钱天麻,再将那罐琼浆蜜取来。”
“好的,爷爷。”小慧说道,随后退了出去。
“别在那里杵着了,过来摁住她的身体,我得动刀了。”大夫的声音打破了利延的思绪。
利延心想:“性命事大,男女之防事小。”于是转过身来,双手紧紧搂住宪嫄的双臂。此刻他的心跳急速加快,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
只见她身上的肚兜隐约可见,右臂衣袖已然被剪破,显露出洁白似雪的肌肤,一枚箭头牢牢地嵌入肌理深处,肩头的鲜血此时已然凝结。
他望着这一幕,心头顿时生出无尽的疼惜之意,仿佛那伤口是在自己身上一般,恨不得能替她承受这所有的痛苦。
大夫小心翼翼地运用刀具将伤口周围的皮肉切开,接着用镊子夹住箭头,然后缓缓地将其拔出。
利延凝视着这枚带有锯齿的箭头,迅速将其握在手中仔细端详,心中暗自惊诧道:“竟然是他——北魏‘穿杨箭’神射手鲁秀。”
由于鲁秀先前曾与吐谷浑长史那篓链交过手,所以此番再次见到这枚箭头,利延一眼便认出了鲁秀的身份。
大夫确认伤口内没有残留碎片后,最后用针线将其缝合。
在此期间,宪嫄疼得额头直冒热汗,死命地咬紧嘴唇,身子疼得瑟瑟发抖,却愣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然而,望着她痛苦不堪的模样,利延的眼中满是心疼。
此时,小慧已把草药等捣好拿了过来。
大夫正在给宪嫄敷在伤口上,用布条包扎妥当,已是累得满头大汗。
大夫叮嘱道:“半个月内,伤口绝对不能受到感染,这罐琼浆蜜每天早晚外敷内服,虽不敢断言伤口必定能恢复如初,但也相差无几了。”
利延朝着大夫深深施了一礼,发自肺腑地说道:“多谢大夫。”
大夫摆了摆手,转而说道:“小慧啊,你去拿一套干净的衣衫过来给她换上。”
没过多久,小慧就拿着一套素衣过来了。
在利延和大夫退出去后,她动作麻利地为宪嫄换上了衣服,还细心地将她的头发披散开,梳理得整整齐齐。
待利延找来一辆马车时,宪嫄早已整理梳妆完毕。
尽管她此刻身着朴素简约的衣物,脸色也显得格外苍白,可即便如此,依然难以掩盖她那美丽动人的容颜,利延一时间竟不由自主地看得有些痴痴发呆了。
小慧注意到他的神情,嘻嘻笑着说道:“这位姐姐可真美,是不是呀?”
利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多谢小妹妹,这是诊金,烦请收下。”随即,取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放到小慧的手里。
看到这么多的银子,小慧不禁愣了一下,急忙说道:“要不了这么多的。”
当小慧再次抬起眼来时,才发现利延已经抱着宪嫄登上了那辆马车,扬尘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