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琬唇角勾了勾,却是半字未吐。
许儆冲谢荣拱手作了个揖,看向谢琬,也作了个揖,然后默默地带着捕快们走了出去。
院子里只剩下谢荣和谢琬,以及几个闻讯赶来偷看的下人。
一阵风吹过,廊下的灯笼摇摇晃晃地,似乎在诉说着这一院的寂寞。
谢荣的脸上极平静,他对着檐角已经破旧得脱了漆的滴水看了许久,然后对着这孤寂静谧的夜空幽幽地吐出一口气来。
谢琬还以为他要感触什么,侧过头来等他的下文,却正好对上他探究的目光。他问:“她问的话你还没回答,刚才你本来也可以不诱供的,这样她或者还有丝狡辩的机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琬扬高下巴,转过身去:“因为我一点也不喜欢被人算计!”
谢荣对着她的背影负手看了半刻,眯眼看了那廊下的灯笼半晌,也踱出了门槛。
邓姨娘被抓走的消息顿时在府里爆炸了,她就是下毒谋害谢启功,栽赃给王氏的幕后真凶!王氏听到这个消息,这一夜也觉也没睡了,在房里对着空气骂了邓姨娘祖宗十八代,然后把周二家的连打了二十几棍轰了出去。
谢荣当着全府人的面强调这是谢琬的功劳,然后顺便宣布了分家事宜。
王氏目瞪口呆,待要跳起来反对,被谢荣一句话压下:“此事我已经决定,无须再议。等帐目割完清楚之后,琅哥儿兄妹便可收拾东西搬出府去。出府后你们也当勤勉自省,律己上进,如有什么难处,也可回来求助。”
不过是些场面话。
自打昨夜谢琬从正院回来,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谢琅,因而谢琅这个时候对谢荣的安排早就心知肚明。拿出真凶来跟谢荣谈条件是谢琬早在谋划中的事,就算他不拿限制他参加科举来要挟她,她也有办法达到目的。
谢琅从善如流地颌首:“多谢三叔教诲,侄儿定当勤勉上进。”
谢琬也颌首。
这里没有长房说话的份,谢荣拍了板,自然事情就定下来了。
王氏十分肉疼,等谢琬他们走后,便从椅子上跳起来埋怨:“你是宗子,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把家产分出一半给他们?你是不知道他们对你大哥和棋姐儿有多狠还是怎么着?竟然白白拿这么钱去便宜他们!”
自从杀人真凶找到了,她就有如从死里又活回来了一般,气焰精神竟是比起从前来还要强上许多了。
谢荣静静望着她:“母亲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如何还这么易怒易躁?我若像你这么样只图着眼前丁点利益,早就被人踩在了脚底下。打今儿起,便请母亲移居佛堂半年,替父亲颂经超度,顺便守满这半年热孝。我已经让庞鑫将佛堂打扫好了,请母亲这就收拾东西过去。”
王氏目瞪口呆,“我是你母亲,你居然要赶我去佛堂?凭什么?他又不是我害死的!”
谢荣冷冷扫过来一眼:“如是不是你把父亲推倒跌伤,别人又怎么会找到可趁之机?!他是你自己的丈夫,你竟然也狠得下这份心去打伤他,他虽然不是你亲手害死的,可与你亲手害死他又有何异?
“母亲这几年来做下的事情真是越来越让儿子惊讶了,买凶毁坏府里姑娘的清白,与任家串通一气图谋琬姐儿的嫁妆,以致居然还亲手殴打丈夫!家风不正,治家不严,母亲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替儿子想想,这些丑事若是传出去,我谢荣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王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原先她以为谢启功死了,真凶又找到了,她终于可以过把扬眉吐气的日子了,虽然接下来由与她早存了芥蒂的黄氏主持内宅,可当家的却是她的亲儿子,她能够窝囊到哪里去?黄氏能挤兑她到哪里去?可没想到,她还是要忍气吞气地过日子!还是要夹着尾巴在这个家里头做人!
而让她变成这么样的那个人,正是她的亲儿子!
王氏这一刻,简直颓败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