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殍千里,尸横遍地。
为母者以血哺婴,草无根,树无皮。
有些尸体已经残缺不全,而锅里熬着浓浓的肉汤......
按理来说,从今年春季伊始,朝廷便已经在为赈灾做准备,一批又一批的物资粮草运送下来,何以就导致灾情严重成了这般模样。
其中龌龊不用想便知,定是有人贪了朝廷的赈灾款,才导致灾情迟迟得不到缓解,一拖再拖,终酿成今日之祸。
“沈同书在哪。”
州衙内,魏珩端坐堂上,朝知州问道。
冀州下设八个县,沈同书正是平河县县令。
此番若不是他贪得无法无天,被万民联合举报,惊动了路过的御史,冀州灾情怕是还无法传入京中。
而仅凭一介县令,自然也是无法为祸至此。
所以,在京之时魏珩拦住了朝廷颁下来的杀令,想亲自审一审这个所谓的平河县县令,从而挖出他背后之人。
盛昭宁坐在侧边的椅子上,目光沉沉扫去,只看见知州似乎慌乱一瞬而后很快镇定下来的神情。
“禀太子殿下,罪犯沈同书已被关押在州狱之中。”
魏珩眉头微皱,“押他上来。”
知州站在堂下,闻言,迟滞了片刻才道:“是。”
盛昭宁瞧着几个衙役朝牢房去了,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却又一时没有头绪。
魏珩显然也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半探着身子过来,侧头和她压低了声音道:“这件事情怕是有蹊跷。”
盛昭宁垂眸凝思片刻,同他说道:“从京中接到冀州的消息,到如今殿下亲至,中间已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沈同书之罪若是属实,其背后定有主使之人。”
她想了想,又道:“如今沈同书已认罪伏法,被关了起来,等待问斩。按道理来说,他背后的人应当唯恐夜长梦多,担忧他将其供出来才是,怎么会好端端的留了他两个月,直到殿下到此,还没将其灭口呢?”
魏珩目光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此事蹊跷就蹊跷在这。我倒认为,不是幕后之人不想杀,而是不能杀。”
“不能杀?”盛昭宁挑眉问了一句。
魏珩点了点头。
“现在还没有见到沈同书,一切都是未知。过会儿人来了,你若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不必同我拘于礼节。”
盛昭宁指尖动了一下,她低下眼帘,颔首道:“好。”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几个衙役才押着一个瘦得脱了相的男人进来。
盛昭宁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
只觉得这个人似乎和“贪官”的形象极为不符。
那是一个约摸三十岁年纪的男人,高高瘦瘦,两颊凹陷,眼下乌青,嘴唇毫无血色,干燥的裂口起皮,全身上下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文弱落魄的书生,怎么会是那折子上所写的贪到骇人听闻的贪官呢。
魏珩看向被押在地上的人,目光严肃。
“你就是沈同书?”他问道。
坐在一旁的知州见沈同书死气沉沉的低着头,忙道:“大胆,太子殿下问你话呢,还不如实回答!”
话音落下,沈同书这才动了动。
他抬头,眸中似乎有些怔愣。
“太子......殿下?”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到不像话。
魏珩蹙眉看着他,只见沈同书艰难的跪好,深深地俯下身去磕了一个头。
“罪臣沈同书,叩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