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
歌乐之声传到六楼时已甚为浅淡。
没有人来过明月楼的第六层,只有那一条暗道能够通往。
盛昭宁站在门前, 推门而入。
黄花梨雕海棠木门传来轻微的响声。
未合的窗户正对着鹊桥,冬夜里刺骨的寒风顺着窗口递进来,绕出门去,形成一股穿堂风,卷起纱帘浮动,又在门被紧紧关上的那一刻骤然停歇下来。
盛昭宁只在进门的那一刻就看清了窗前的那道身影。
冰冷、压抑,散发着浓重的阴戾。
不是魏承钧。
是,魏颐。
“你还是做了一个愚蠢的选择。”
浓重的夜色下,窗前之人缓慢转身。
魏颐的面容在月色与繁灯照耀下,逐渐清晰起来。
盛昭宁身形一滞,呼吸染上一丝紧促。
“是你下的杀令。”
她的目光顺着窗口落在鹊桥上,许多事情在此刻豁然明朗。
“可你没有动手。”
魏颐步子放的很慢,一步一步朝盛昭宁逼近,充满着压迫和危险。
他站在盛昭宁面前,没有错过她眼底的颤动。
暴戾的情绪在心头滋长,他强压住愤怒问道:“他有哪里好,值得你喜欢成这样?”
这是魏颐万分不解的事。
盛昭宁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魏珩的?
她入京不过一年,离开凉州也就不过就四年。
这样短暂的岁月里,就能使一个人甘愿放下过往的一切,连命都不要的转身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吗?
盛昭宁却看着他,忽然笑了:“他的一切,都值得。”
她忽然觉得这么多年浓烈到近乎疯狂的爱意,在一个根本就不懂得爱的人面前,就如同一场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从来都不懂,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魏颐眼底爬上一丝阴鸷,“所以,放弃一个人也是如此,对吗?”
“不。”
盛昭宁看着他的眼睛,心底酸涩的摇了摇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可放弃需要。”
“那你的理由是什么。”魏颐被这句话气的眉心一跳。
他抬着步子压近她,极近的距离下,就连呼吸都能洒在她的眉间。
盛昭宁面对他周身强大的压迫感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却只向后退了一步,一双手已经狠狠地掐在了她的双肩。
魏颐满眼凶戾,他掐着她的肩膀愤怒质问:“是你先离开的凉州,是你先背叛了我喜欢上别人,你告诉我,你的理由是什么!”
盛昭宁沉默不言。
苦涩的情绪在这一刻无休止的蔓延。
理由......
她放弃一切离开凉州,决心放下他的理由——
魏颐厉声逼问:“说啊,为什么要一声不响的离开!”
“我找过你的!”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嘶吼着说出这句话。
隐藏在心底数年之久的不甘与怨恨就这么脱口而出。
盛昭宁闭上眼睛,所有的委屈与愤怒似乎随着这句话而决堤溃泄。
肩上的力道猛地僵住。
魏颐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却见盛昭宁已经睁开眼睛,眼眶通红的缓慢的对上他的视线,“魏颐,我找过你的。”
回忆再次翻折到那片冰冷刺骨的湖水中,窒息之感将她紧紧包裹,无尽的绝望拉她不断坠入一场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湿润的水雾似乎凝结在眼角,化为一滴滚烫的热泪,迅速垂落。
“洛川,画舫。”盛昭宁声音颤抖着。
“你还要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