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屏风的时候,沈怀瑜刚巧也从门口走过来。
林清绪看着他,湿润的眼睛像是又要流泪:“刚刚水里的那个血,是我的吧。”
“不是。”
再一次被沈怀瑜否定,林清绪也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只是缓慢地点点头:“哦。”
林清绪并不是个傻子,无论是喉咙里的血腥气,还是被沈怀瑜故意拿走的擦脸巾,这都表明了水里的那一点血液就是他咳出来的。
他有些恍惚地走回到床边,慢吞吞地上了床。
掖被子的时候,林清绪开始思考他究竟还能活几年,能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查清父母的死因……
林清绪手里的线索并不多。
四年前他才刚满十四,自幼被家里惯着、宠着,只会撒娇卖乖,不知道替家中分担。
突然父母战死的消息传来,支撑家族的姑姑远走,这一切都让他措手不及,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
那一整年,林清绪都是浑浑噩噩的,沉浸在失去父母的痛苦和无尽的疾病中。
直到娘亲的手下千里迢迢、万分艰难地将一团夹着干涸血块的头发交给他。
——告诉他那是他明艳温柔的母亲。
燕州遥远,父母去世时,尸身并没有运回来。
他们永远留在了燕州,只被带回了两套破败的战甲。
十五岁的林清绪愚蠢不堪,只会捧着发团哭泣,却没有立刻领会到手下的真正用意。
那个脸上都是疤痕的大叔说,他的父母是被人害死的。
娘亲的血液被验出有毒,二人最后一战时,在杀敌的过程中突然手脚失力。
拼尽一切,带着将士赢下那一战后,二人血尽而亡。
林清绪记不清那一夜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只是天亮后,他不再日日守在父母的房间里,也很积极地配合府医治疗。
身体渐渐好转,卫国公府的小世子重新在京城的达官显贵中走动。
收效甚微。
一切都好难,直到林清绪栽了好几次跟头,又明白了些事情,换了调查的方向才得到了一点点蛛丝马迹。
……
林清绪总是让自己冷静耐心,他相信慢慢来,总有一天他可以查清父母死亡的真相。
但今日他居然咳血了。
林清绪年幼的时候跟着白惊霜四处寻医,也见过患咳血之症的人。
无论他们花了多少银子、寻过多少大夫,最后无一人能够逃脱死亡。
林清绪抠了抠被子上的花纹,如今居然也轮到他了。
林清绪只有一点点怕死,他更担心的是自己离开后,父母的事情不了了之。
悲伤将小世子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像是阴云一样盘踞在林清绪头顶。
林清绪的世界变得灰暗了。
一片灰暗中,大大咧咧地敞着衣领的沈怀瑜走了过来,很是轻浮地摸了摸林清绪的额头:“没发烧。”
林清绪眼睛微闪,突然细致地打量起了沈怀瑜。
人高马大,身体结实。
昨今两天闹了这么久,还能活蹦乱跳的在林清绪眼前晃,可见身体极好。
好像是个能活得久的。
林清绪迟疑了一下,做出了此生最为孟浪的举动。
他在沈怀瑜的滔滔不绝中,将手探进了沈怀瑜衣服里,抵着心口处摁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