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瑜有些迟疑,但见林清绪面色坚定,只能道:“我和白棋就在外面,出什么事情就大声喊我。”
林清绪想回话的,但一张口就是几声暗哑的咳嗽。
沈怀瑜抚了抚林清绪的后背,等人平静下来,才冷冷地瞪了眼林敬之,抬脚走了。
屋子里空荡了许多,叔侄二人久久无言。
林敬之很少有机会和林清绪单独相处,如今这么待着,林敬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这个侄儿一点儿都不了解。
他皱眉打量着林清绪,看他苍白的面容,和肖似林慎之的眉眼。
然后,不悦地别开脸。
林清绪心口一抽一抽地疼,但声音还是平稳的:“二叔很讨厌清绪?”
事到如今,林敬之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了。
既然林清绪要问,他也就坦然说了:“是啊,从你被封为世子的那天起,我就想杀了你。”
林敬之年近四十,眼角已经生出几根细纹:“父亲一共三个孩子,莞之便罢了,凭什么我和林慎之都是他的儿子,世子之位却只给他?”
“他成了世子,然后又成了国公,生了个病恹恹、看起来活不过几天的儿子也被皇帝封了世子。”林敬之嫉妒极了,但同时他又有些受伤,“凭什么好处都给你家占了?我怎么办?我的孩子们怎么办?”
“就连我身上的六品官,也是皇帝看着你的面子赏过来的。”
林敬之猛地站起身,浑身颤抖像是恨不得扑上来和林清绪扭打。
但他不敢,他知道自己一旦动手,这条命就真的没了。
林敬之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我就像跟在你家身后摇尾乞怜的狗,你们吃了好的,剩了点东西便故作高尚地丢给我。”
“我怎能不厌恶你们。”
听完最后一句话,林清绪心头绞痛,闭上眼睛重重地咳嗽起来。
平息之后,林清绪随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轻轻一笑。
他看着林敬之,温声问道:“你既然如此在乎国公之位,为何当时不随着祖父一起去燕州抵御外敌,而是选择在京城成婚?”
林家世子除了他林清绪是个废物点心,其他的都是要跟着上一任国公在尸山血海中生闯一回。
绝不是随口一指。
林清绪苦笑:“那么想要,为何不去争取?祖父不是偏心之人,你若在战场能力出众,世子之位又怎么会轮到我爹?”
林敬之面色一变,没说出话。
“因为你害怕。”林清绪仰起脸冲着林敬之笑,“就像现在一样,你想杀了我,但你更怕死,你想做卫国公,但你不想上战场……”
“你既要又要,所以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林清绪掩唇又咳嗽了几声,脸上血色又散去不少。
他抬手将放在床头的信纸挥落在林敬之的面前,林敬之瞥了眼突然顿住了。
而后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清绪:“你让将我们赶出京城?”
林敬之嘴唇抖动,双目赤红,怒吼出声:“凭什么?”
林清绪仅剩的、对亲情的留恋,被这三个字驱散一空:“下毒试图谋害世子,这条理由还不够吗?还是说你想要本世子去禀报陛下,让陛下亲自处理你?”
林敬之面白如纸,弯下腰将那张信纸捡了起来。
上面详细地写了让敬之一家一月后搬离京城,前往平城。
如果林敬之静下来心来看的话,就会发现这里面的安排极近细致,连林申上学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林敬之囫囵看完后,就直接撕毁了信纸,指着林清绪破口大骂:“你简直自私自利到了极点,我是你亲二叔,这国公府也有我的一份!”
他口不择言道:“早知今日,当初就该直接让府医毒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