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杯温润细腻,衬得琥珀色的茶水犹如琼浆玉露。
“保证不会让你赔钱,信不信?”
柏清玄微微挽起衣袖,露出冷白秀雅的腕骨,执杯抿了一小口。
茶水芳香四溢,润泽心田。
金弈辉放下玉杯,抬眸看着他,一脸笃信道:“你的话,我总会信的,谁让我们是朋友!”
“那便好,”
柏清玄淡淡的,眸底弯起一道细微的弧度:“新政推行半年,结果差强人意。前几日,我在早朝上向陛下呈奏,请他在目前的黄册制度里添一些细项。我已同内阁商议拟定,不日即将开始施行。”
“黄册推行遇到阻力了么?”
金弈辉总能敏锐地抓住重点。
他虽是商户,却有着比寻常政客更为敏感的神经。东西两市的物价波动,他总能看透朝廷的用意。
“嗯,阻力不小,”
柏清玄转动着手中玉杯,视线落在杯壁镌刻的文字上。
“所以规定登记土地时必须记录细节,比如土地优劣。”
金奕辉脱口而出,“你想阻止他们转移田产?”
“没错。”
柏清玄放下玉杯,“如此一来,他们便没法偷换良田给贫民。近几日,我从民间听闻些风声。他们为了躲避赋税,强迫贫民与他们假换田产。”
金弈辉心中鄙夷,扯扯嘴角道:“恐怕那些贫民是为了还债才被迫如此,这些主户真是不择手段!”
他说得愤慨,柏清玄定定看了他一眼,那视线清朗如月,令污秽无地自容。
“你看我做什么?”
他缩了缩脖子,自我澄清道:“我虽算个小主户,却从未欺负过手底下的佃户。”
“我知道。”
柏清玄声音冷淡。
“知道你还、”金弈辉说着,拿手指了指自己眼睛,“还那样盯着我!”
柏清玄移开视线,沉声道:“我只是在想,一旦细则实施,他们又该如何转移田产?”
“想了也没用,”金弈辉神色厌仄,声音懒洋洋的,“那些人总能找出无数种办法,坑蒙拐骗应对朝廷。”
七大世家是朝廷的中坚力量,他们不仅掌握着朝堂政权,还大肆扩张田产、兴建豪宅、豢养奴仆和死士。
“我明白,可朝廷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偷换田产。”
柏清玄神色凝重。
金奕辉正了正身子,“子玦有好计策了么?”
“正是适才所言,买田。”
柏清玄胸有成竹。
“如何买?”
“笼络贫民,弄假成真。”
金弈辉抬了抬眼皮,神色稍显松快:“听着可行,具体如何操作?”
“细则一出,他们便不能故技重施,到时候必然伪造契书假装卖田。为了确保田产无虞,他们会找那些无力偿还债务又好打压控制的贫民作为交易对象。”
柏清玄停顿须臾,注视着他继续道:“到时候,我们出面收拢那些贫民,买入他们名下的田产,如此便可将假卖变为真卖。”
咚一声响。
金弈辉不小心碰倒案几上的玉杯,柏清玄伸手扶起倒落的杯子。
“机会难得,金兄,这绝对是一门划算的买卖。”
金弈辉有些迟疑,他并非不愿意拿钱买田,只是出于商人本能,必须对这笔交易进行细致的评估。
“成功概率有多大?”
他盯着柏清玄的脸,心里开始合计自己会赔多少钱。
“十成。”
柏清玄说得笃定。
金弈辉扯嘴一笑,颇有些揶揄道:“好是好,可高处不胜寒,伴君如伴虎,凡事勿要做绝,留一份余地,也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我明白。”
柏清玄回以浅笑。
阳光透过窗棂铺进雅室,在茶案上投射出纵横交错的图案。
柏清玄的手落进光线里,润上一层朦胧绒光。
金奕辉倏尔大笑,“我金弈辉能有子玦这样的朋友,真乃三生有幸!成交了!”
“多谢金兄慷慨相助!子玦改日请你喝酒。”
“喝酒就不必了!”金奕辉摆摆手,“子玦,有空不如帮我把这雅室的铭牌重新写一个吧!”
“素韵不好听么?”
柏清玄愕然。
金弈辉笑得满脸狡黠,探起身子凑近他道:“以你我二人之名,重新给这雅间取个名。”
“这是为何?”
柏清玄问。
他眨了下眼,“我打算将这间雅室送给子玦,作为我俩见面的专属包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