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睡醒了,跳到方渡的膝盖上。方渡照例蒸了一小碗鱼肉,用木勺挖出一点,递到它嘴边。
他们聊到山的名字,方渡随口一说,不如就叫无名山吧。
这样随意的起名方式,倒是很符合方渡一贯的行事作风。沈流月微微笑了,面容如同三月桃花般姣美。
山风一吹,山间的花簌簌飘落。沈流月伸手托住一朵。
她一手捻花,一手握剑,神态安然。
方渡望着这一幕。他对过去并不留恋,但不知为何,这一幕留在他的脑海中很多年。
和当初穿着嫁衣闯入山中的少女一样。
午饭很平静地度过。沈流月似乎不想太多地讲述自己复仇的计划,这是她自己的事,她不会用这件事来烦扰方渡。
她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让方渡出手,就算她知道这么做会让复仇变得易如反掌。
她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只带走了那朵飘落的花瓣。
在那之后,方渡只有偶尔从石万的口中,才能听说沈流月的消息。
石万说,沈流月没有采取什么迂回的策略,她直接敲开了月盈宗的山门。
她不会滥杀无辜,所以她径直找到月盈宗的宗主沈月川。
他们都了解彼此,不用再浪费时间自报家门。沈流月和当年的方渡一样,面对着正殿内的重重包围。
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沈流月拔剑起手,了结两人性命。她不杀无辜,但保护沈月川的,一并视作他的走狗。
这里面有些熟悉的面孔,沈流月记得他们如何虐待年幼的、毫无反击之力的自己。
她的剑很快,削骨如泥,一时间正殿内血光纷飞,屋内下起了血雨。
沈流月杀到最后,只剩下沈月川一人。
沈月川这个宗主当得潇洒,他只管把任务派给其他人,自己光顾着花天酒地,宗门的大事小情,他都不想去操心。
当年的他还算得上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如今只是脑满肠肥的蛀虫。
他只想着吞噬整个门派,逼死他所有的敌人,却不想,他害人害己,仿佛中了诅咒,一种恶性的循环。
沈流月在脑海中把他反复勾勒成一个强大的对手,然而现实却与其背道而驰。
那一刻沈流月无比失望。她说沈月川,你费尽心机夺走月溪宗,却半点不珍惜,还任由自己堕落。
沈月川说你懂什么,一个黄毛丫头,当年要不是我把你带回来给你口饭吃,你哪里有今天。
失望的沈流月手起剑落,葬送了沈月川的性命。
没想到,当年那只杀死沈月溪的妖兽,竟然借着一条手臂,寄宿在沈月川的体内,并借由他的身体,复活了。
“沈流月差一点点就死了。”
石万说到这里,都不由得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呷一口温热茶水。
方渡回忆着沈流月的容颜,又想起笑着的沈月溪。
他说,她不会死。
“当年她亲眼看见那只妖兽如何杀死了救命恩人,这最后的场景一遍遍在她的噩梦中重现。在她的梦中,她已经杀死那只妖兽无数次。
所以,她不会死,也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