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渡,你在写什么呢?”
石万今日来到山中,却迟迟寻觅不见方渡的人影。
他手中提着一壶好酒,和几样礼物。这是他每次来到山中的习惯,不管方渡需不需要,就硬给。
石万在山中找了一大圈儿,没找到人,他干脆欣赏起了山里的美景。
此时正是初春季节,不寒不暖风色好。
方渡种的杏树开花了,浅黄色的花簌簌落下。石万伸手接了一朵,用指尖轻轻拨开柔软的花瓣,还带着昨夜的山雨。
他将手掌倾斜,花瓣随之掉落在布满青苔的山阶上。
这时,石万听见树林深处有踩断树枝的声音,他循声望去。
“方渡,你在那儿?”
石掌柜中气十足唤了一声,震得林中的鸟雀扑嗒嗒飞走。
这是从两处灌木间,跨出来一个人。
方渡今日的穿着打扮和往常不同。以往他只喜欢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山中野人,不管什么款式布料,只要衣服干净就好。
渡已堂每年都会送来一车绸缎,供他挑选。他每次只是匆匆扫了几眼,就还给石掌柜。
“就这几匹吧。”
“你根本没仔细看!”
“反正都一样。”
方渡敷衍地说着,转身又去鼓捣他那些花花草草。
渡已堂的伙计看看大掌柜,又看看生闷气的二掌柜。
“二掌柜,这……”
“罢了罢了,就知道他会这么敷衍,按他说的做吧!”
二掌柜一甩袖子,总是先一步下山了,看样子被方先生气得不轻。
然而,更气的还在后面。
等衣服都做好了,石掌柜才明白方先生口中那句“都一样”,究竟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个家伙……他根本就不穿!
然而今天有所不同。
方渡穿着一身蓝白双色的道服,广袖云摆,衣袂翩翩。在袖子的边缘,有精致的仙鹤刺绣。淡金色的仙鹤振翅欲飞,更显出方渡的风姿卓然。
石掌柜一时屏住呼吸,还真以为是天上的仙人下凡了。
直到方渡开口,诧异地问他一句。
“发什么呆?”
石万猛地摇头,嘴里嘟囔几遍“太可怕了”。
“你今天怎么穿的这样正式?终于准备原地飞升了?”
“飞升什么。只是昨夜下雨,屋顶漏水,不小心将衣柜里的衣服都打湿了,我穿在身上晾干。”
“……”
穿着衣服晾干这种事,听起来很离谱。但放在方渡身上,倒也正常。
方渡说,其实他也不想穿,但家里的晾衣杆已经挂满了衣服,这是最后一件。
关于衣服的问题就讨论到这里。石万又问方渡,大清早的,跑到这林子里面做什么。
“当然是来抓它。”
石万这才注意到方渡的两手一直背在身后,动来动去。
这时方渡把手拿到前面,两只手捧着什么东西。
石万定睛一看,发现他手中的竟然是一只灵貂。
这小东西通体白色,只有耳朵和尾巴尖上染着一抹红色。它被方渡抓在手中,还不老实。顾涌来顾涌去,总要伺机逃跑。
“听话。”
方渡低喝一声,叫它老实点。
“昨晚趁我不注意,咬了我好几口。现在还想抵赖?”
“方渡,这灵貂……该不会是在晁家的那只吧?”
回忆起晁家,石掌柜满脑子都是阴森森的老宅,还有合伙骗他的方渡和小流月!
那地方实在没给他什么好的回忆。但凡回想起来,石万都要用力搓搓手臂。
“晦气晦气,这小东西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石掌柜觉得灵貂晦气,方渡却难得说它一句好话。
“它本身是个灵物,已经开智了。只是一直没有被人好好教过,所以才显得野蛮。”
“你要把它留下?反正你这山里地方足够大了,但我看这小玩意儿够闹腾的,收下它,你这无名山不得鸡飞狗跳?”
“我不会留下它。”
方渡弯下腰,轻轻松开手。灵貂失去束缚,立刻跑得连影儿都不见了。
“我养的那只胖狐狸不同意,它们两个昨天就已经打了好几架了,拉都拉不住。”
狐狸跟随方渡有好多年了,感情深厚。它本来就有点小心眼儿。明明自己是后来的,还经常和山中湖泊下面躺着的那位大打出手。
小胖家伙本事不大,胆子却不小。跟谁都敢五五开。
现在好不容易,小屋这边就剩它一棵独苗,整日陪伴方渡。它哪里还能再任由一只外来的灵貂,和它抢夺方渡的时间呢。
方渡当然也知道狐狸是怎么想的,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所以他还是决定把灵貂放生。
结果这灵貂通人性,懂人语。一听说方渡要把它放走,不留它,竟然颠颠又跑了回来,咬在方渡的小腿。
好在方渡晾在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层层叠叠,厚得很。它的牙齿又不够尖利,来来回回咬了好几口,也没咬到一口肉。
灵貂自顾自生闷气,在草坪上来回翻滚,又被方渡两根手指滴溜起来。
“别在这里毁坏花草树木。”
方渡重新将它抱在手里。两只手托着前肢,灵貂好长的一条,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