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到了,这话指的是宫女。太监是不算的。
在宫里,太监的地位可比不上宫女太监要在这宫中待到老才能出宫的。
可怜三宝偏偏做了总管太监,靠如懿靠得亲近,旁的小太监被打发走,拿点银子就能换个好差事,可他是皇上下的令。
若没有皇上赦免,他只能在花房干上一辈子。
如懿的一番话,犹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皇帝心中激起层层涟漪,让皇帝整夜无眠。 他躺在龙榻之上,双眼望着床顶的帷幔,思绪万千。
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真的就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稳固吗?
令贵妃真的是因为他是皇帝,所以才甘愿如此的吗?
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他想起令贵妃平日里的温柔顺从、千般讨好,那些甜言蜜语和体贴入微的举动。
以往,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是自己身为皇帝应得的。
可如今,他却不禁怀疑,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因为他所代表的皇权呢?
他越想越觉得心中没底,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愈发强烈。
因此,一处理完政务,便抬脚去了永寿宫。 他想亲自去求一个答案。
“臣妾给皇上请安。”
“平身吧,朕来看看璟妧如何了。”
皇帝伸手扶起屈膝行礼的嬿婉,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说道。
他当然不好说出他的真实目的,只能将看望璟妧当作借口。来问一问,他这宠妃的心思。
皇帝心里也明白,宫里的女人多半是因为他的权势而当妃嫔。
可令贵妃于他不同,她是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更是这世间唯一懂他之人。
他不希望只有一个于他特殊的女人心中不装着自己,更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嬿婉装作瞧不出他异常模样,听见这话后柔声的说着:“那皇上来得可真是不巧,璟妧一早起来身子便好的差不多了,臣妾便差人将她送回了舒妃姐姐那。”
听她这么说,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皇帝无所谓的摇摇头。他牵起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覆上去轻拍两下后说道。
“无妨,既然如此,在这陪你说说话也是好的,朕好像已经许久未跟你谈心了……”
如懿的荒唐事如鬼一般缠着他,他也确实许久未像今天这样同她畅聊了。
不知怎的,来的路上是满腹急躁,可一坐下来,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原先杂乱的思绪便被抚平了。
“好啊,不知皇上想同臣妾说些什么?”
看着嬿婉那张认真的神色,皇帝忽然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因为皇后的一句话而怀疑她?
他有些说不出口。
“你方才在做些什么?”
“皇上说这个?臣妾在给皇上做寝衣呢,快要入夏了,得选些轻薄的料子,皇上夜间才好入睡不是?”
嬿婉拿过刚刚放下的针线篓子,认真的将里头的东西展示给他瞧。
“从前怕皇上嫌弃臣妾粗鄙,所以从未给皇上做过寝衣,最近这几年又在协力六宫,便一直没个章程,前些日子得空便想来了,皇上来的正好,差两针便好了,皇上不如等等,臣妾做好了给您试试合不合身?”
嬿婉说干就干,话音刚落便拿起了针线。
瞧她认真的模样,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情不自禁的点头说道。
“好啊,朕等着。”
说罢,他便在一旁盯着她穿针引线的动作看起来。
说到这,皇帝这才发现,他好像从未认真的看过她的脸。
他白日政务繁忙,两人相聚的时候少,夜里多数是侍寝。
这样不沾任何情欲的细细打量,好像还是第一次。
他靠在软枕上撑着脸,盯着她瞧起来。
秀气的眉,清透的眸子,常常含笑着的嘴角,还有脸上的细密绒毛,这些都落在他眼底。
灼热的目光盯着嬿婉,她颇不好意思的低头笑道:“皇上干嘛一直盯着臣妾瞧?”
“自然是真的令贵妃长得好,叫朕挪不开眼,此生得你,也算朕这一生的一件幸事了……”
皇帝感叹道。
他这话是认真的,他几乎不敢想,若是后宫没有令贵妃,他的生活将会是怎样。
嬿婉是对的,多年部署,他如今已经彻底离不开她了。
“能遇皇上,也是臣妾之幸。”
嬿婉没有刻意的多说什么,而是继续低头缝衣服,皇帝也依旧保持着他的动作,将她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没多久,一件寝衣就做好了。
皇帝迫不及待的将衣服穿在身上,尺寸竟是分毫不差,比内务府做的都要精致些。
他是待到旁晚时才踏出永寿宫的,出去时多了件寝衣。他叫进忠拿回去好好收着,等夏日一来他就要穿。
而那话他始终都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已经找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