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响起。
只见茂倩缓缓走进来,她的身姿已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当初被赐婚,本以为是嫁了一个好男子,却没想到,是被扔进了火坑当中。
她小心翼翼地向在场的主子请安,眼神中带着一丝惶恐和不安。
凌云彻被贬之后,她身上的诰命也随之没了。如今的她,只能穿着一身寻常装扮来面圣。好在这是圆明园,比不得皇宫规矩那般森严繁多。
茂倩?
在看到茂倩的那一刻,如懿的心中不禁一惊,犹如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泛起层层涟漪。
她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和担忧,尽管她极力想要保持镇定,但内心的不安还是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
茂倩,她可是凌云彻的妻啊。
如懿知道,枕边人亲口说出来的话,哪怕外头的人说上一万句,都比不上茂倩的一句话来得有分量。
“快起来吧,你说说,你有何证据,要揭发凌云彻,他可是你的夫君,你确定要揭发他吗?”
皇帝眼睛紧紧地落在如懿的身上,那目光中带着探究、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他阴沉着脸说道,声音低沉而威严,眉间满是阴霾,仿佛那阴霾随时会化作暴风般倾泻而下。
若是真的,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对如懿百般容忍,如果如懿真的背叛了他,他绝不姑息。
是如懿先背叛他的。
这个念头在皇帝的脑海中不断盘旋。他回忆起过往的种种,那些曾经的美好似乎在此刻化为灰烬。
闻言,茂倩毫不犹豫地立即跪下,她的动作略显仓促,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眼中带泪,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看起来更加哀怨和委屈。
她缓缓将手里紧紧握着的盒子打开,小心翼翼地把里头的东西暴露在大家面前。
她手上一边动作,嘴里一边朗声说道:“臣妇就是要揭发我的夫君凌云彻,对皇后娘娘有不轨之心。”
她的声音略微颤抖,却又带着一种坚定的决绝。
“臣妇自从嫁给凌云彻后,他便时常不着家,要么是在宫里值守,要么就是身上还有别的差事,总而言之就是得待在宫里……”
她越说越激动,泪水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她回忆起婚后的日子,心中充满了怨恨和不满。她觉得自己被凌云彻冷落,而他总是以各种理由留在宫中,这让她不禁产生了怀疑和猜忌。
她要通过这些揭发,让众人看清凌云彻的“真面目”,也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臣妇是在他从慎刑司回来后,发现他不对劲的,那些日子,他虽昏迷着,却常常念着皇后娘娘的闺名,家里还藏着他偷来的贴身之物,民妇与他夫妻一场,实在不愿见他如此糊涂,特来揭发,免得他继续错下去……”
茂倩带来的盒子里,有三样东西。
如懿送凌云彻的靴子,一方明黄色的雪中绿梅的手帕,还有一个本子。
茂倩将里头的帕子取出后摊开,捧在手上给在坐贵人们过目。
“这个靴子,是皇后娘娘出冷宫时所赠,这么多年他一直舍不得穿,午夜梦回都要拿出来看看,手帕就放在靴子旁,这册子,记了他夜间说的梦话……和皇后娘娘有关……”
豫妃向来十分机灵,看到殿里伺候的人都被赶了出去,她便迅速主动地过去,脚步轻盈而急切。她伸手接过茂倩手中的帕子,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小心翼翼地递到皇上面前。
这宫里头的规矩森严,众人皆知,只有皇上、太后、皇后以及皇贵妃能用明黄这种象征着尊贵身份的颜色。
皇后如懿偏爱绿梅,这几乎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况且,眼前的这一方帕子,无论是那精致细腻的绣工,还是那柔软光滑的高昂面料,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是宫里头的东西。
绿梅的图案加上明黄的颜色,这样的组合实在是太过显眼和敏感。
纵使如懿有一万张嘴,在这样的证据面前,也是难以说清的。
更何况,这本就是如懿的东西。
皇后娘娘的贴身之物落到一个曾经在御前侍奉皇上,还奋不顾身冲进火场救她的人身上,若单说是凌云彻对皇后图谋不轨,那也说不过去啊。
嬿婉却在此时脸上装作震惊的模样,她微微瞪大双眼,嘴巴微张,似乎真的被眼前的情况所震惊到。
紧接着,她嘴上说道:“这歹徒,怎会有皇后娘娘的贴身之物?好在茂倩及时告发,这若是他某个酒后在宫外传出去,即便皇后娘娘是清白的,那也……”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担忧和惋惜的神情,仿佛真的在为如懿的处境感到担忧。
嬿婉说得没错,一国之母的贴身之物落到宫外,这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凌云彻信口开河上几句醉话,以他曾经在御前侍奉的经历,必定会引起一些人的关注和猜测。到那时,即便如懿是清白的,可谣言一旦传开……
皇家最注重的便是声誉和颜面,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到了那时,就不是杀一个侍卫就能解决的时候了。
她这么说,一来是让皇帝注意到那个帕子是如何到了凌云彻的手上,二来是将功劳推到茂倩身上,给茂倩戴一顶大义灭亲的帽子。
这样,皇帝虽然处置了凌云彻,也牵连不到茂倩身上。
“皇后,这些东西你可眼熟?”
皇帝怒目圆睁,气得双眼通红,那愤怒的目光仿佛要将如懿穿透。然而,多年的帝王修养还是让他强忍着内心的怒火,尽量耐着性子,将帕子挑落到如懿跟前。
帕子跟随的皇帝的动作缓缓飘落在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亦如此刻的如懿,她感觉自己仿佛即将要被打落尘土中,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奈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