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想问问,为什么她如此残忍,连自小的情谊都能不顾。
他几乎要认不出她来了。
“呵!小凌子还是一如当年了,即便成了太监,也依旧伶牙俐齿不是吗?当奴才的哪有不挨调教的?好生忍住,待皇上这阵子过去了,就好了……”
嬿婉笑吟吟地说着,她的笑容看似甜美,却充满了恶意。
她可不接受他的无端指责。
她瘦弱得很,背不起这口大锅。
若想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啊。
她只是不忍皇上被欺骗而已,就这么简单。
那“太监”一词刻意咬得极重,是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地刺向小凌子的心。话尾悠悠上扬,清脆悦耳,却带着无尽的嘲讽。
上辈子,是他亲手将东西交给海兰,毁了她的安生日子,她怎能不恨?
她绸缪半生,结果被一个戒指毁了?
这多讽刺啊。
若不是重来一生,她怕是要到地府里……找他算账了……
她想起曾经与小凌子的种种过往,只要想到曾经有对他念念不忘就觉得恶心。
只恨自己瞎了眼,没有看清楚谁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这般话如数偿还。
现在,嬿婉抓住机会,将这些羞辱加倍地还给了小凌子。
“听说,皇上最近很喜欢你?总召你在跟前伺候?好好干啊小凌子,这可是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落到小凌子耳朵里,掀起无尽苦涩。
那苦涩的滋味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娘娘来这是为了羞辱我的吗?”
小凌子冷声开口。
原来她当年听到的话是这样的心思,小凌子在这一刻仿佛突然明白了许多。
她是为了报复。
报复当年,自己没能救她出火海。
连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原来她在启祥宫,受的是这样的苦。
他回想起嬿婉曾经在启祥宫的日子,她的那些苦,自己都看在眼里。
如今被皇上百般折磨,也算是走了一遭他当年走过得路。
面对嬿婉的羞辱。
小凌子只觉得悲凉得很。
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没想到她还念念不忘。
她就是为了这些旧事,所以才疯狂的报复他和皇后娘娘的吗?
因为她和皇后娘娘长得像,被嘉妃要了去,受了五年的皮肉之苦。
想通了这一切,凌云彻的手在颤抖。
他才发现眼前的女人是那样的可怕,睚眦必报到忍辱负重十年,也要将当年之事一一偿还。
虽是一样的境遇,可人终归是不一样的。他再落魄,也从未想过要害人,他的内心始终保持着一份善良和正直。
他只想,那人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他心中牵挂着如懿,即便自己身处困境,也无所谓。
这就是他们的差距。
人不能没有良心。
他与嬿婉,本就不是一路人。嬿婉为了权力和地位,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地去争斗、去陷害他人。
而他,绝不会这么做。
“贵妃娘娘说够了么?”
小凌子的声音低沉,他紧紧攥紧了手里的扫帚,落下的雪冻得他身上发凉。
手上已经长满了冻疮,和她当年一样。
“你如今的模样真是恶心,我若是你,倒不如直接了断好了,也省得如今落得个任人欺凌的下场……你不是铁骨铮铮么?这样苟活于事,比杀了你还难受吧?你别忘了,还欠我一件事,不如就让你去死如何?左右你现在帮不了我什么的。”
嬿婉顿了顿,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那笑容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她直勾勾地打量着他,眼神如同冰冷的利剑,一寸寸的剜他的心。
“好好的皇后娘娘,也被你害成了这样,你为什么就这么自私呢?为什么要藏那样的东西让皇后娘娘受如今的耻辱?你那颗肮脏的心就不能藏好一点?”
“你瞧瞧皇后娘娘被你害成了什么样子,若真的盼着她好,你不如去死,不然你活着一日,皇上就不可能放过你们……两个,你忍心看着皇后娘娘因你被皇上厌恶最后变成她姑母一样的弃妇吗?你忍心吗?”
她一字一句,带着些许张狂。
说完,便在春婵小心翼翼的搀扶下,迈着大步,昂首挺胸地进入了内殿。
该说的话,她已然全部说完,如今,就只看凌云彻自己究竟会如何选择了。
小凌子就那样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痛苦如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不堪重负。
嬿婉说得没错,如懿如今这般模样,确实与他脱不了干系。如果没有他的存在,如懿或许只会过得更好。
他怔怔地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空洞而迷茫。看着身侧缓缓飘落的雪花,那洁白的雪花如同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心中再一次不可遏制地升起了那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他真的就这样死去了呢?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是不是对大家来说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