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后又为了娘娘清誉断了腿,那钻心的疼痛和身体的残疾,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道伤痛。好不容易嫁人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她本以为生活终于可以平静下来,可命运却再次捉弄她,夫君又去了……
上山当个尼姑也好,她现在是万念俱灰了,什么样的日子不是过呢?
无非是过回冷宫那样的日子,至少不用伺候娘娘,不用伺候婆母,还轻省些。
那银镯子带着几分惢心的体温,刚一落到她手心,那残存的温度竟仿佛有了力量,几乎要灼伤她。那温热透过掌心,直抵容佩的心底,让她的心猛地一颤。
容佩本欲推辞,这太过贵重,自己受之有愧。
可惢心仿佛看穿了她的念头,一下子捏住了她的手,那力度中带着坚定和关切。
惢心柔声细语地说道:“收下吧,这雪下的大,天气这般寒冷,若是没有这个,你该怎么活呢?好好的,日后若有机会,来找我说说话也好。你在宫里要多留意着点宫里的动向,皇后娘娘一个人在宫里头过得难呢……”
“她身边没什么人了,但这宫里的人心复杂,争斗不断,我们得多留个心眼,帮着皇后娘娘。我这出去了,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娘娘,你在宫外,若是娘娘派人找你,要多帮衬着点。这镯子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它,就当是我还在你身边陪着你一起守护娘娘。”
惢心的眼神中满是恳切和担忧,她紧紧地盯着容佩。
她跟容佩一样,是从娘娘身边出来的。
这心中放不下的也就是皇后娘娘了。
她孤身一人在宫中,不知如何了。
容佩听着惢心的话,眼眶渐渐湿润,最终紧紧地握住了那只带着温度的银镯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会在京中好好守着的,你万事小心。”
惢心这一辈子,勤勤恳恳,在宫中小心翼翼地侍奉着主子,从不敢有丝毫懈怠。她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和努力,可最后却只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能怪谁呢?
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没生到好人家。从出生起,就注定了要在这世间艰难度日。
“去吧,天快黑了,前面的街上有当铺,去当了找间客栈睡一晚,明儿个再好好谋划……”
惢心强打起精神,对容佩说道。
容佩点点头,在惢心的目送下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她手里攥着那个镯子,心中五味杂陈。
为何会这样。
她们的日子为何会如此艰难?
这样艰难的时候,她们奉若神明的皇后娘娘又去了哪呢?
今日的见闻,让容佩一点点的清醒了过来,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保持着那颗麻木的忠心。
离了皇宫,她对皇后娘娘的那颗热忱之心似乎也一点点的冷淡了下来。
按照惢心所说的,容佩怀揣着她的镯子来到了前面街上的当铺。当铺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伙计们在柜台后忙碌地招呼着顾客。
容佩小心翼翼地拿出镯子,递到伙计面前。伙计拿起镯子,仔细端详了一番,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镯子当了五两银子。
拿着这五两银子,容佩没敢多耽搁,很快就开始寻找住处。她在街巷中穿梭,打听着租金合适的屋子。
没多久,她找到了一间一月一百五十文的小屋子。屋子位于一片都是穷苦人家的区域,周围的环境嘈杂而简陋。
不大不小的屋子,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件衣柜,这就是全部了。
至少没有风餐露宿,比宫里时自在。
容佩年纪大了,身体本就不如从前,再加上身上还有伤,行动起来也有些不便。
她四处寻找活计,却屡屡碰壁。因为前些年被皇上贬去浣衣局的经历,她的名声坏了,四周的大户人家都对她心存顾虑,不敢要她来指教自家孩子宫规。
好在曾经在翊坤宫时,她跟着学会了炖一些好汤。于是,她去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铺子里头帮厨,每天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食材、炖煮汤品。平日里闲暇的时候,她也不闲着,再替别人做些缝补浆洗的活计来补贴家用。
日子一天天过去,素日的劳碌艰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每天从早到晚的忙碌,让她的身体疲惫不堪。
那张脏了的绣图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既换不了银钱解她燃眉之急,又脏得无法入眼。
没多久便被她遗忘在了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霉斑很快就爬上了洁白的布料上,最后随着她对如懿的那颗忠心一样,失去光芒后被如同垃圾般无情的丢弃。
惢心按江老夫人的安排,去了京城外一家道馆修行。
七日一过,江老夫人的心也稍稍软下来,几个孩子哭闹一番,就免了她为尼,只让她久居道馆里头,为江与彬抄经祈福,不比做些苦活。
她们二位日子过得还算顺畅。
而宫里头的凌云彻就没这么顺利了。
他被安排去了永巷,身上本就不大好闻的味道逐渐由异味变成了恶臭。
他同几个太监一起住在一间小屋里,天不亮就要起身收各宫的恭桶,再将他们一一清洗晾干再派送到各宫。
他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这些工作。
身上的伤痕始终不见愈合,逐渐有了发烂发臭的迹象。
他是活不久了,却还是有人想迫不及待的送他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