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谁来开这个口呢?不管有理没理,开口的人驳了皇后等人的脸面,必然是众矢之的。
礼部大臣已然在宣读旨意了,二人目光博弈交锋,都不愿做那个出头鸟。
“...钦此——!”
宓淑妃与她目光错开,含笑对上首道:“臣妾瞧这枚八宝簪甚是华美,璀璨夺目,绝非凡品。”
傅皇后闻言,温和道:“这是本宫大婚时的添妆,今日吉利,添些礼为孩子们助兴,权当本宫这个做嫡母的一份心意了。”
四两拨千斤,彼此何意二人都心知肚明。
太后闻言也望了过去,这才发现其中奥妙。
可她不能开口,若是说撤下另换,岂非驳了一国之母的面子?方才她已然说了是帝后大婚之物,赏给所谓的庶子反倒是恩赐。
明帝则是没想那么多,女人间的弯弯绕绕他并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在意,遂未曾深思。
毓盈贵妃暗暗看了太后一眼,方才宓淑妃已然开口,但皇后打了一番太极,二人便不适合再多言。
太后默了一瞬,从手上褪下一串佛珠,笑道:“既然皇后都开口了,哀家不添些礼也说不过去。
这串佛珠是在普陀山上由弘灵法师开了光的,可保佩戴者一世平安,赠出去也算拿得出手。孙嬷嬷,你便将它放上去吧。”
孙姑姑接过佛串,自然看懂了太后的眼神,福了福身便往桌案那边去。
她恭恭敬敬双手将佛珠放到了桌案的中间位置,然后像是急着向明帝和太后回话似的,双眼没再看桌案,收了手抬脚便要走。
“哗啦——”
什么东西倒塌洒落的声音。
孙姑姑宽大的袖子带倒了那碟高脚圆盘盛着的蜜糕,圆盘咕噜噜滚了一圈,将蜜糕碎屑散落的到处都是。
珠钗和胭脂水粉离得近,沾染尤为严重。
孙姑姑惊恐地跪了下去:“陛下恕罪,太后娘娘恕罪,老奴、老奴笨手笨脚,竟打翻了两位殿下抓周用的物件儿,还弄脏了皇后娘娘的珠钗,实在是罪无可赦...望陛下和娘娘责罚!”
孙姑姑资历深,是打三十多年前便一直伺候在太后身旁的贴身婢女,连明帝也不能心安理得受她这一拜。
宓淑妃和毓盈贵妃都站了起来作势要去扶,明帝也急忙走下去,亲自将她搀扶起来:“姑姑这是做什么,打翻了重新布置便好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孙姑姑仍然愧疚道:“两位殿下的抓周礼乃是重中之重,老奴愧对...”
明帝止住她的话头:“姑姑莫要再自责了,不妨事的。”
几个宫人连忙上前将弄脏了的物件儿拿下去,准备换上新的。
宓淑妃走上前去,将皇后那枚撒上了蜜糕碎屑的珠钗拿起来,取出袖中的帕子温柔擦拭了一遍,上前递了过去。
“娘娘,臣妾瞧着上头仿佛沾染了花蜜,此等贵重之物还是快些收回去清理吧。”
皇后早在太后要孙姑姑添礼时便料到了这一幕,心中暗叹宓淑妃观察细致,说话滴水不漏,做事也周全——
若不是宓淑妃最先开口,自己在言语上着了她的道,只怕太后也不好作这一出戏。
若无宓淑妃开口,仅凭毓盈贵妃的话术和心计,怕多是弄巧成拙,决不会如此轻飘飘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