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僵在原地,呆愣看着榻上的人,那声音都有些飘。
“他……是……”
徐院判脸色又恢复以往的沉稳,擦手上的血。
“侯爷不必担忧,陆子卿的血已经止住,算是救下来了,他此刻短暂昏沉是因为伤及中气,身子太虚弱疲累所致,后面还需用药好好调理,慢慢恢复。”
萧彦闻言遽然出一大口气,这才发觉先前忘了呼吸,气息尚未平缓,又听到徐院判的叮嘱。
“眼下血是止住了,还需时刻观察,若能平安度过今晚就没问题了。”
两人收拾完便出去开方子,房门关上那声响,萧彦被惊着了,神色跟着动一下。
恍惚的立在榻边缓缓蹲下来,握住那双沾血的手。
他印象里,陆子卿总是一副温和谦逊的模样,在军营时,也时常看到他忙碌的身影。
而这充满死寂般的沉睡却是第一次看到。
萧彦伸手轻轻拭着陆子卿脸上的血,升起歉意。
当初他将人带到京城,本也是想报答一二,奈何现在报答不成,反而……
一股沉重的憋闷堵在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将头埋到那双手上。
良久……
只听到一声低哑的“对不起”
徐仕璋路过太医办事房,里屋的谈笑不减,他跨进门槛,众人立时止声安静,若无其事的走出门。
几人从池暮生旁边经过时,那脸上似有笑意,他冷眼扫过几人的背影,进屋落座开方子。
徐仕璋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脸上的伤,是谁弄的?”
过去半晌,池暮生的脸比之前更肿了,眼尾快眯成一条缝,脸颊痛得牵动几下。
他停下笔,说:“是宸妃故意为难我们。”
徐仕璋闻言,愁眉深叹一声,带着几分怒气。
“想来也只有她了,一个后宫嫔妃,竟对朝臣动辄打骂,俨然不顾皇上的颜面,真是欺人太甚。”
池暮生说:“仗着她郭家的军功,拿我们撒气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想参他还够不着,这官做的真是憋屈。”
“我们够不着,但是有人够得着。”徐仕璋怒气还没消,目光从池暮生脸上移开。
“陆子卿此番受难,萧彦应该不会就这么算了,萧家与郭氏本就水火不容,若是把他们拔除,我们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
夜色下来,院外的烛光从门窗透进来,昏暗里,萧彦握紧陆子卿的手,注视他沉睡的模样。
“徐院判说没事了,你喝完药就会醒过来,后面再好好调理便能好起来,待会儿我就带你回去。”
隐约间,他似是伸手摸到陆子卿的脸上,继续说着没有回应的话。
“你听到了没有?太子的病还要靠你呢,他今日还说,我上哪里认识你这么好的医者,你一来,不仅帮助湄州百姓,还帮他解了困局,我说……是缘分。”
身后门开了,长生在屋里点了灯,池暮生跟着端药进屋。
他把碗搁在桌上,看向萧彦的背影轻声交代。
“他醒了把药喂给他喝下吧,我在外面办事房等着,侯爷有事就叫我。”
萧彦这才起身看向池暮生,问他,“他好端端的为何会吐血?”
池暮生看一眼陆子卿。
宸妃虽然是惩罚他们两个人,但更多是陆子卿为了他,独自一人吃下那些冰。
若他不冲动行事,就认一时怂,或许情况也不会这么糟,现在变成这样,终是歉疚过意不去。
池暮生回过脸看萧彦,说:“他有胃病,又在疲累极热的时候吃下大量的冰,肠胃骤然受到刺激,所以才……”
“冰?”萧彦神色顿疑,又见池暮生满脸淤青,明白了大概,“为何会吃冰?谁让他吃的?”
“此事说来也怪我。”池暮生说:“下晌红袖罚我们时,我不该冲动行事,害他这般……唉。”
萧彦脸上再度覆上一层冰冷,说:“所以……是宸妃。”
池暮生点头“嗯”了声。
趁着宵禁前,萧彦命人调来马车,将陆子卿连同池暮生一起带回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