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也姓华。
华仲盈不言语,好似头也有千斤重,不肯轻易点下。
俞进宝知道他的为难。明明是断了很久的亲戚,一出现便是在这样家破人亡的场合,甚至这灭门的灾祸正与他有关。
他要如何才担得起俞进宝的责怪。
“我要知道,全部的事。”
华仲盈松了一口气,并不在身份的事情上纠结下去。继续和俞进宝说起事情的原委。
华家在本地是大家族,旁支众多。其中一支正是京城华家。当年华家旁支生存艰难,被主枝苛待,逼得自立门户。幸而得俞老太爷帮扶,考取功名,并许诺两家结秦晋之好。后来,华家少爷刚高中进士,是皇帝钦点的探花郎。华家小姐的身份立刻尊贵起来,加之其才情出众,引得不少京中少年郎的青睐。华家小姐本以为自己能寻一如意郎君,没成想,父亲早就将她许给了老家一商户。于是,替父亲完成承诺后,便断了与京城的走动。
华家小姐不肯原谅母家,但俞丰年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他从未断了这份姻亲。他的分寸把握地极好,保持着联系,却不曾真正牵涉华家父女、兄妹的心结,也不曾利用华家在朝中的势力做些什么。
俞丰年只是经营着不近不远的关系,直到华家先开了口。
大舅子在朝中被打压,一个文官,竟然调任兵部侍郎,与武人打起了交道。后来边境吃紧,户部不肯拨钱、工部没有补给。不得已,大舅子华贞昱向这个妹夫开了口。
为国出力,俞丰年义不容辞。即刻捐出一笔银子,给大舅子救急。
而问题,就出在了这笔银子上。
这笔银子,还没来得及用在前线,就被当今国舅崔杰咬死,是华贞昱贪污军饷所得。
“贪污?饷银是少了一笔吗?”
出身商贾之家,俞进宝对金钱敏感得很。
“你猜对了。”
不管是谁贪了这笔钱,他们要做的就是坐实这笔钱是华贞昱贪污而来,一来将华贞昱置之死地,二来隐藏自己才是贪污之人的真相。一石二鸟。
华贞昱的贪污罪证要落实,俞家必不能留。
俞家是能证明华贞昱清白最关键的人证。甚至包括物证。
怪不得他们杀人还不够,还烧掉了整个府邸。便是怕存有账本之类的物证吧。
如此,不论是人证、物证,甚至是他们杀人的罪证,都湮灭在熊熊烈火之中。
“国舅?”
俞进宝不通国事,商场的尔虞我诈听俞丰年说过不少,可朝中诸事从未涉及其中。俞家虽富,却无官场根基,一旦触碰到权势之辈,往往只能花钱消灾。这也是俞丰年这些始终没有断了与京城华家联系的深思。虽然不亲厚,有这么一个京官的姻亲在,县城州府的层级上,还是有几分顾虑的。
能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灭口、焚火灭迹,不愧是国舅爷。
“安乐侯崔杰是当今皇后的弟弟,太子的亲舅舅。”华仲盈看出俞进宝对朝中结构毫无概念,出言解释。
“那又如何?”俞进宝突然咧开嘴笑了,“所有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账才能平。对吗?表哥?”
一句表哥叫得华仲盈心头一颤,他的喉间似乎有些干涩,耸动好几下,轻微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