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能让贺遐在朝堂之上,得出这样的结论,这让他有何颜面面对群臣、面对天下!面对边关无辜的百姓、战死的将士!
贺遐一提起绮红楼与西黎有关,皇帝就以并无铁证为由打断了他,将重点放在了华贞昱的清白上,赞赏有加,安慰许久。直到有言官开始了“幸亏陛下英明,才未错杀华大人这样的好官!”“多亏陛下信任,华大人才能洗清沉冤”的吹捧之语,那位陛下掐准时间让宦官喊了退朝。
“我被留了下来,”贺遐轻蔑一笑,“说是我此次查案劳苦功高,许我恢复亲王之位,接下来先休息一阵,什么都不用管了。”
这不就是打一棒给个甜枣么?
崔敏之也觉得陛下此举像是个笑话,这过河拆桥演了一遍又一遍,也不觉得丢人。
恢复亲王之位又如何呢,休息一阵什么都不让管,不就是收掉贺遐手中所有权利吗?调配护城军的权利也好、使唤京兆府的权利也好,在贺遐触及真相边缘的时候,剪去了他的羽翼。
毕竟,儿子怎么能发现父亲的无能呢?臣子如何能揭露君王的短处呢?
无能也好、短处也罢,那位不能改变,只能将他的儿子、他的臣子放置在更无能的位置上。
“我不是不知道他是那样的人。”贺遐对于这一手过河拆桥并不陌生,去岁才刚刚因为征地一事被贬过,也不是头一遭,“只是没想到,事关边境安危、朝局稳固之事,他也如此……讳疾忌医!”
贺遐着实失望,灰心至此,他连闲散不羁都不愿再装。
崔敏之听得如此真心,心头苦涩难掩。
原来她始终看不透贺遐的两面做派,症结在此。
这些年,他贵为皇子,也活得如此艰辛。
“真相就是真相。不是闭上双眼不看、捂住耳朵不听,便能当作无事发生的。”崔敏之无法相信陛下已然昏聩至此。“就算不让你插手,陛下也应该让三司暗中介入,清理朝纲才是。”
绮红楼与朝中多少人有勾连,杀了多少人、卖了多少情报,京中据点是否全部撤离、还有多少杀手散落地方,这些如何不能不清不楚地过去!
只要真相还没彻底查清,崔敏之这仇就不算完!
贺遐知道崔敏之所想,只是如今他已无能为力,索性双手一松,整个人躺倒在地。
“但愿如此吧。”
崔敏之无声长叹了一口气,掀起裙摆,也躺在了地上,同贺遐肩并肩,望着高高的屋脊。
两人的失望与挣扎各有不同,此刻能安慰的,只有陪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