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触手笼罩之下的尉迟轩,三眼的眼底,手腕上的那一道道阴阳爻号都在发光,乃至整个身体也透出了微微的光芒。
“嘟!”突然听见一声闷响,所有的光芒全部消失了,整个大厅立即又彻底暗淡下来。
玄鸟星官缥缈的声音在洞中回荡:“法力不济,玄鸟无力再起。”
“怎么,已经彻底不能飞了吗?”尉迟轩闻言摇了摇头,失望的神情溢于言表,随即将双手背到身后抬头冷冷问道:“玄鸟星官,我问你,你在大荒一呆就是千年,为何至今没有回去?”
玄鸟星官缓缓作答,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小仙此次下凡之前,曾上奉致仕,故而上仙便明言此番完成使命后,小仙便不用再回去复命了。”
“哦,所以办完差事你便就此归休了?”尉迟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道:“也好也好,既然你已归休,如此倒也省事。玄鸟星官听令,我乃灵枢天医司的天医使,此番贵捧御书丹诏,奉天帝之命下凡公干,须得借你玄枢一用。”
沉寂片刻,穹顶的光亮中现出一只鸟儿的形象,随即在半空中化作了人形模样的玄鸟星官,冲着尉迟轩道个万福,面色和蔼地答道:“这御书丹诏之中,未曾言及征用小仙玄枢之事,天使之命,恕小仙难从。”
星官话毕,那些触手齐齐从尉迟轩手臂上散去,但见他抽回手臂轻哼了一声:“同为星官,玄狐比你资历还更老些,却不如你这般不通情理。到底是嫌我官位卑微,不肯帮忙?还是怕没有玄枢续命,你神形俱散?”
玄鸟星官的语气冰冷:“天官各有使命,小仙此番是奉天帝亲命下凡,捉拿太岁,诛杀灵兽,但小仙捉来的太岁如今还尚未彻底炼化,此时取走玄枢,小仙便再无力管束体内太岁,到时若让太岁再次散落于大荒,恐怕再次贻害苍生。若要取走小仙的玄枢,依律须得是上仙亲下谕旨才成。”
“那太岁晚几日炼化也不迟,我这才是要紧事情,你也看到丹诏上写得清清楚楚,我此番下凡是受命寻天后娘娘的,你若不肯帮我,才是违背上仙旨意。”
玄鸟星官依旧面无表情,冷冰冰地答道:“玄枢之力可倒反阴阳,令天地逆转,若是使用不当,恐生湮灭浩劫,若无上仙的口谕,此物不可交予你。”
“真是不知变通,这些先前下凡的星官怎么都是些榆木脑袋,也不知当初天航司是如何教养的。”尉迟轩闻言苦笑着轻声抱怨了两句,继而又抬头说道:“你在大荒这么些年,玄枢所储的灵蕴恐怕早已枯竭,别说什么湮灭了,就连再次展翅都难,还怕我拿去能干出什么天大的坏事不成?”
玄鸟星官摇了摇头:“为除却体内镇压的太岁,需得以身为炉,历经千年方能坐化,天帝当初授命时之所以未提及复命,小仙便知亦有此深意,不过如此也好,小仙也终于得偿所愿,可以安享余年。”
“当真的不能借?”
“谅以天尊地卑,君臣道别,宜杜渐防萌,无相僭越,除非天帝宣命起复,否则小仙爱莫能助。”
尉迟轩轻叹一声:“罢了罢了,你这后生是病乞骸骨了,殊不知我这老不休的也想解冠告老呢。”
不等尉迟轩再张口,玄鸟星官的身躯化为一团黑羽,随风而散:“话已至此,若是没别的事儿,小仙就失陪了。”
尉迟轩抬手制止:“且慢,将方才这段影像抹去。”
“小仙不敢,依太虚律,此间之事,无论巨细都要记载留影。”玄鸟星官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正在渐渐远去:“如若其中言及上仙,更不可删改,来日史官问起,须得呈上。”
尉迟轩沉默片刻,自言自语道:“不帮忙就不帮忙,明明都归隐丘山,悬车告老了,还怕上仙降你罪?”话毕叹了口气,一双淡蓝色的眸子好似深海。
龙辰风终于开口说道:“师父,这位星官好大的威风,竟连你的话也不听。”
“玄鸟降世是上仙的旨意,她先来的差事早已经办妥了,不听我这后来的官支使也不奇怪。”
龙辰风赞同道:“是啊,中南山的那只玄武也是一般说辞。”
“唉,其他星官恐怕也都不肯听我的,若没有玄枢相助,单凭玄狐星官的残躯无力开启苍冥之门。”
龙辰风又问:“如此一来,师父之计怎生奈何?”
尉迟轩看了一眼龙辰风,笑着答道:“非也非也,我的计划不是正在实施么?”
龙辰风闻言应道:“弟子这就赶回腾云间,加紧催办。”
“既然得不到玄枢,留在这里也没有用,而今真的唯有用旧法了不成?”尉迟轩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转身一跳回到地面,对跟在身后的龙辰风说道:“此地不便细说,我先行一步,如今这玄鸟星官早已身残体虚,老态龙钟,我方才想在御星台上打开胃室的大门她也没有理睬,怕是只有亲手才能打开了,你去喊人来看看那些困在胃室当中的孩子吧,这玄鸟星官腹中收押的太岁还未消化殆尽,那个叫樊常灵的孩子天性好奇,万一不小心把太岁给放出来了恐怕不妙。”
尉迟轩一边往出口通道走去一边嘱咐道:“若入了太岁之口,即便是羽人之后,照样也都要化作一摊肉泥,救都救不回来。”
“是!”龙辰风抱拳应了一声,目送尉迟轩往通道走去,但听他叹了一句:“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一只萤火虫散发着淡淡微光掠过面前,晃得双眼模糊一片,眨眼再看时又回到了最初那流萤满天的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