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她用过早膳,正坐在院子里整理这几日的开支账目,忽然听到门外有一些窸窣的脚步声,她忙朝竹月招了招手,又指指府门外,示意她出去看看。
竹月快步跑过去,猛地一下拉开大门,只见长风指挥着几个伙计,正从车里往下搬运米粮和肉品蔬菜。
晚云伸头看了一眼,赶紧丢下手里账册,走过去问道:“长风师傅,你可知你家公子何时回来?”
长风侧过身子,没有看她,语气冷冷的:“他前日夜里就回来了,这两日病着,不方便见客。”
“那我可不可以随你的马车返回,去天香楼看看他?”晚云追问道。
“你听不懂我的话?那我再说一次,他正在病中,无法会客。”他声音很大,且极度不耐烦,转身便要走。
晚云忽然鼻子一酸,委屈得眼眶泛红,不知为何长风总是这样讨厌她。
可为了探听周砚的消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我自己走着去,这你总管不着了吧?”她哽咽道,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自从感觉到肚里的小家伙在动,她现在一点不敢大意,连走路的步子都不敢迈太大,生怕孩子有个闪失。
不过走了一刻钟,她就开始打退堂鼓了,毕竟将军府离天香楼太远,乘马车也得小半个时辰,若真走路,怕是要走到午时去了。往日里她倒无所谓,就当锻炼锻炼身子骨。可现在她不是一个人,怀里揣着个小人儿,做事难免畏首畏脚的。
她望着马车消失的地方,捂住肚子坐到路旁,心里又着急又气恼。
就在她准备放弃去天香楼,起身往回走时,一晃眼又看见那辆马车调转方向,径直朝她驶了过来。
“上车吧。”长风依旧冷若冰霜,他才不想回来接晚云,可一想到若她坚持走到天香楼,万一腹中的孩儿出事,到时被公子责骂的人还是他,所以不得不返回来载她一程。
晚云感激地向他俯身行了礼,才小心翼翼地爬上马车,坐进车厢里。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天香楼前缓缓停稳,晚云下了车,跟随掌柜的去往林夕的卧房。
她一走进屋子,便闻到房间里弥漫开的苦药味。床头旁小几案上,一碗褐色的汤药正冒着缕缕白烟。
林夕躺在床上,额头汗涔涔的,眼睛轻闭着,脸色有些苍白,身体在微微发颤,呼吸时重时轻,口中浅浅发出些声音,不像是在呻吟,而是在喃喃念叨着什么。
晚云坐到床边,侧着脸把耳朵贴近他唇边,仔细听了听。
“晚云,对不起,对不起……”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晚云眉头微蹙,下意识地问道:“对不起什么?”
林夕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缓缓睁开眼,与转头看向他的晚云近距离四目相对。
晚云愣了一下,忙坐直身体,搅着手里的绣帕,语气慌乱地重复道:“你哪里对不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