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愣住了，心里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慢慢熄灭。

若换成其他几个兄弟，晚云一句话，哪怕他们是无辜的，他也愿意双手沾满鲜血，毫不犹豫地杀掉他们。可齐耶达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阿妈临终前，曾把那个脾气暴躁、脑子简单的哥哥托付于他，不愿其他，只求能保全齐耶达的性命。

他做不到亲手弑兄，也无法违背对阿妈许下的诺言。

所以，他沉默了。

晚云在长久的等待里，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可她没有强求，也没有逼迫他同意。既然他不肯答应，那她就自己动手。

晚云回到偏院，通知几人收拾衣物，她们很快要离开林府，去另一个地方生活。

周夫人和苏夫人听到此话，吓得大哭起来，没有林夕的庇护，她们能去哪里？只怕还没走出府门，就会死在北夷人的刀下。

苏梅兰也惊呆了，没想到晚云真的会与林夕彻底决裂，她后悔不已，恨自己不该逞口舌之快，把大家逼上了绝境。

“晚云，你别冲动，你不顾及我们的死活，也该想想念儿啊，他还那么小，还未出生就没了父亲，在战乱之中吃了那么多苦，你怎么忍心让他去送死呢？”苏梅兰劝阻道。

晚云冷冷回道：“死了不是更好？他可以在另一个世界里见到素未谋面的父亲，我也能和周砚团聚一堂，我们一家三口也算圆满了。”

看到晚云抱着必死之心，态度决然，苏梅兰彻底没辙了，啪一下跪在地上，为当初对晚云恶言相向而忏悔道歉，劝她去向林夕低头，还赌咒发誓，保证以后不会对二人的关系妄加议论。

晚云一颗心痛得快要麻木，她欲哭无泪，胸口憋闷得慌。

哪怕自己是一只阿猫阿狗，这么多年，两人也该处出些感情了吧，可现在她才知道，一个人可以自私到何种地步。

她也怕死，也渴望安稳富足的生活，可她不会让苏梅兰出卖色相，来替自己谋求太平的日子，那样的日子过着也会良心不安。

可苏梅兰不仅坦然接受，还站在道德制高点嘲笑她轻浮下贱。更可笑的是，上午还指责她不顾国仇家恨，睡到北夷人的床上去，现在又劝着哄着她去向林夕巴结示好。

只是这一次，晚云下定决心，不会再为任何人妥协，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救自己想救的人，至于她们，愿跟她去刀山火海里闯一遭也可，从此分道扬镳各自奔命也可，她已不在乎。

“你们自行决定去留，我和念儿走后，林夕会如何安置你们，我管不了，也不会管。”晚云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屋内三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都没有主意。

半个时辰后，周夫人终于坐不住，没有与苏家母女商量去留，直接起身说道：“我还得早些回屋收拾行李，就不在此多待了，你们二人多保重。”

说完，周夫人匆匆忙忙走了。苏梅兰急得不行，片刻未歇，赶紧嘱咐母亲回屋收衣裳。

不管晚云到底有何打算，也不管她要去哪儿，跟着她总没错。

刚入夜，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林府外又吵嚷起来，铠甲和兵器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传遍府内每一个人的耳朵。

偏院几人吓得腿软，把行李紧紧抱在怀里，她们既害怕又迷茫，不知这一次，林夕会不会像前两次一样，站出来保护她们。

晚云也已听到外面的动静，她不慌不忙地给孩子喂完米羹，又给他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裳，然后才把收好的两个包袱挎在背上，抱着周念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