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噗哧一下笑出声,一脸宠溺地看向她:“好好好,夫君的便宜,随便娘子占。”
他俯身吻向她,唾液一交换,他忽然愣住了——那花瓣不是苦的。
丝丝甜味伴着一股清淡的花香,在两人口腔和鼻息间萦绕,她故意用舌尖把嚼碎的花瓣抵给他,以报他方才给自己吐药之仇,林夕心领神会,没有丝毫不情愿,只微微勾起唇角,轻轻在她舌尖咬了一下,然后喉咙一咽,把口中的玉液和花瓣一同吞下。
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再提及她的病情。
林夕说要带她回北夷,晚云欣然应允,既然治愈无望,剩下的日子她希望留给念儿。
可想了一阵,晚云又说,她还有一个心愿未了。不等她将愿望说出口,林夕便怒意满满地拿起刀剑,翻身上马,直言要立刻回陈家,杀了那两个毒妇。
晚云一时哭笑不得,差点把这茬事给忘了。
其实她的心愿很小很简单,只是想爬到远处的山坡上坐会儿,再看看南陵的山水花草,她已病入膏肓,恐怕这一次离开,以后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再回到故乡了。
她想在最后的记忆里,留下一点美好的画面,而不是打打杀杀,带着怨气远离这片纯净的故土。
对于宋家那三个人,晚云心里早已有所安排,她写下书信,让长风派人送回陈家,再三嘱咐定要交给陈泰亲启。
信中所书,有两件事。一是替婉儿嫂嫂求情,她只是一时糊涂,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而且若不是她后来搬到自己屋里,制止宋朝雨她们再下毒,恐怕自己早已命丧黄泉,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晚云不愿因自己的事,让原本恩爱的两人心生隔阂,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第二件事,便是对宋家人的安排。她要让他们写下投毒害人的过程,并签字画押作为证据保存。如若他们不肯,则让陈泰哥哥以报官相要挟,晚云了解宋朝雨的性子,她怕死,更害怕去阴暗潮湿的监狱里坐牢,权衡之下,他们必定会写下罪状,宁愿将把柄留在陈家人手里。在那几个人心里,自己一直是软弱可欺的,他们会以为,过段时日,待她气消了,他们又可以抹去一切罪证,重新过舒适安逸的日子。
一来,晚云也想顾及陈家声誉,不愿叫陈生伯父为难,大房一家子对外祖母敬重万分,有多年照顾服侍之恩,连外祖母的丧事也是大房代为治办的,她要还他这份情,保全陈家的家族名誉。
二来,有这认罪书在手,她要将宋家那三人一辈子困在祖宅,生不如死。
晚云拜托陈泰,将西苑角落里的两间屋子收拾出来,拨给宋家三口人居住,且不许他们私自离家半步。
那西苑是荒废多年的下人房,已年久失修,漏风又漏雨。每日府中的粪水,会由家丁从各院各房收集起来,送到西苑储存起来,等积满一车,再运送至府外倾倒,那儿白日夜里都臭气熏天,连过路的丫鬟小厮都得捂鼻憋气才敢通行。宋夫人和宋朝雨一向爱干净,一点脏东西都见不得,她便偏要让她们生活在污浊不堪的环境里。
她还交待陈泰,不必每月给他们例银,也不要白白提供衣食给三人。他们要吃饭,就必须得靠自己的双手去干活,挣来银子再从府中的下人膳房里购买食材。自然,也不可派些轻便的活计给他们,只安排些诸如倒粪水,刷恭桶,浆洗衣物,劈柴烧水等粗活,至于工钱嘛,当然要少得可怜,比之最低等的下人还要减半,只要不饿死几人即可。
她要留他们性命,慢慢折磨他们。
晚云甚至有些好奇,不知贪生怕死的三人,会不会熬不住那艰辛苦楚,选择以死来获得解脱呢?
可惜她命不久矣,大概是等不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