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穆那颗低落的心瞬间又被点亮,他立马放下筷子,拉过晚云的手,温声道:“晚云,我们成亲好不好?我已给苏梅兰写下休书,你我之间再无任何阻碍,以后我会好好弥补你,把从前欠你的,一一还给你。”
晚云眼眸低垂,不敢与周穆对视:“那你能不能想办法救救林夕?”
周穆心中一阵揪痛,无奈又苦涩地笑着:“你这是在与我做交换?”
话已至此,晚云再没退路,也顾不上周穆是否会难过伤心,对现在的她来说,没有什么事能比林夕活着更重要,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哪怕他们此生注定要分离,她也不在乎,知道他和她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立于同一顶青天下,她的心里就还有个念想。
“是交换,且你无需休妻,我可以不计前嫌,原谅苏梅兰对我所做的一切,以后也愿意同她和平相处,与她共事一夫。当然,如果她连一个妾室都容不下,我还可以再退一步,不要名分,你在府外给我置一座宅子,我给你做外室,保证不争不抢,亦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
周穆眼中满是怒火,气得全身都在颤抖,眼前的晚云还是从前的模样,但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戒备和敌意,语气也冷漠得没有半点温度,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一下一下扎在他的心口,让他痛得快要窒息。
下午时分,他在昭阳殿待了近三个时辰,听林夕娓娓诉说着这三年与晚云的点点滴滴,他既羡慕又嫉妒。
他没有资格去责怪晚云,是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是他一次又一次地辜负她的期盼和等待,从他离开家远赴北疆那天算起,已经过去五年半,他在晚云的生活里缺席太久太久,她爱上别人理所应当。
纵然理智清醒,周穆的情感上还是做不到坦然接受,特别是林夕告诉他,他们朝夕相处好几年,却从无夫妻之实,他的心里更是有种说不出的酸涩感,突然觉得自己如此自私卑劣。
清泉寺那日,他不顾后果贪心地想占有她,一时冲动铸下大错,给晚云带去无尽的痛苦,相较之下,林夕的爱隐忍克制,处处为晚云的将来考虑筹谋,把他比得一无是处。
甚至离开时,林夕还在教他,该如何挽回晚云的心。周穆虽痛苦,可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已经彻底把他比下去了,他也终于明白,晚云为何会死心塌地爱着那个人,甚至这份爱比对他和周砚的更多更坚定,不是懵懵懂懂的芳心萌动,也不是心怀感激的信任依赖,而是历经风雨和磨难,相互扶持相互妥协,最终一步一步走向对方。
周穆沉默良久,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他忍下喉中酸意,艰难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竭尽全力救他。那我们现在可以吃饭了吗,我的外室?”
晚云霎时泪如泉涌,急忙抓起筷子不停往周穆碗里夹菜。
周穆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拂过她的脸,用帕子给她擦拭泪痕,命令道:“好好吃饭,不许再哭。否则你的眼泪都落在盘子里,太咸了我可吃不下。”
晚云抿住双唇,极力忍耐着,听话地端起碗,埋头大口大口吃起来。
她并不知晓,现在周穆的处境一样不容乐观,甚至于她自己,也身处舆论纷争之中,不为世俗的目光所接纳。而要违逆圣意、对抗朝廷,还得让千千万万邺朝百姓放下仇恨,同意留北夷国的二皇子一条性命,更是难如登天的事。
晚云满心欢喜,再一次固执地认为,周穆既然对她许下承诺,就一定不会食言,林夕必能安然无恙。
第二日,她跟着周穆出宫,回到将军府居住。
隔日,皇上的圣驾浩浩荡荡自南边而来,文武百官经由南城门进入,穿过大半个京师,一路到达宫中。
晚云在府中等得抓心挠肺,一整日都吃不下饭,周穆一早便出门,赶去迎接圣驾,今日是邺朝还都的大日子,宫中必然会大肆庆贺一番,也不知周穆能不能寻到机会,向皇上提及处置林夕一事。
毕竟人还关押在皇宫里,朝廷上下对北夷早就深恶痛绝、恨之入骨,皇上一旦临朝,随时有可能下旨处死林夕,来发泄心中怒气,洗清国家的屈辱。
直至后半夜,晚云仍未等到周穆回府,只有一个侍卫专程赶来将军府,向她传达了一个消息——周贵妃留将军在宫中歇息,他今夜暂不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