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万荣堂,也没打马车回去,拢着白狐求毛绛色披风,一个人打伞走在回楚府的路上,雪一片片落下,满眼皑皑,街道两旁张灯结彩,大红色的灯笼高挂,更显得无人的街道冷清而寂寞。我呵了口热气,捂着暖袋,心里却觉得凉冰冰的。望了望漆黑厚重的天空,纷乱的白雪迷/乱视线,我突然很想一个人,很想被他抱在怀里,不再面对这世上的纷纷扰扰。
“子都,你在天上过得还好么?别担心我,我会让自己一天天好起来的。”
抚着肚子,我一边走着,一边喃喃安慰自己。
楚府那朱色大门就在眼前,远远看见彩灯之下站着一道颀长身影,穿着秋香色裘毛箭袖,披着藏黑金雕披风,扣着一顶二龙戏珠悬金冠,星目玉容,鬓发处詹饶着几片雪花,摇曳风雪中,竟美好得几分不真实。
站在他面前,我仰面笑笑,“你怎么也回来了呢,在劫?”
他从我手中接过纸伞,随手抖掉我肩膀上的雪花,“你不在的地方,我也不愿久留。”我俯首笑笑,掩饰胸口那抹悸动,道:“那我们都进去吧。”
走了几步,却发现在劫没有跟上,孤零零地站在朱色大门口,幽幽看着我:“阿姐,不成亲了好么。”我走过去弹掉他眼梢眉角来不及融化的白雪,笑道:“又说傻话了吧,不成亲能咋办,这人不要活了么?”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一脸认真地说:“活得如此痛苦,我宁可跟你一起死。我带你走吧,去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找一处青山流水繁花盛开的地方,就死在那里,被水冲刷干净这人世带来的肮脏,被落花堆积的花塚覆盖,带着一身清香,来世清清白白地做人。”
多么美好的憧憬,我竟听得红了眼眶,他动情地凝视我,竟忘了这是楚家的大门,俯首亲吻我。回过神后我吓住了,赶忙将他推开:“呆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忙抬首朝屋外张望,茫茫飞雪世界里,唯有北风呼啸,远处爆竹声声,哪有什么人影。
正当我暗厢舒气的时候,听闻冰雪挤压的脚步声,一个人影慢慢从暗中走出,头上肩上已堆积了一层厚雪,似在告诉我他已在那里等我整整一夜。
无甚表情地看我,他说:“主持完祭奠,我突然很想你,很想见到你,便马不停蹄从金陵赶来,一路跑死三匹好马,就为见你一面。”
不由冷笑起来,“可是,我亲爱的小悦容,你就让我见这样的一面吗?”
我慌张不已,焦急解释:“长卿,你误会了,事情不是这样的!”
“姐姐和弟弟竟做出这种事,还想着私奔,你们真够龌龊的!”他一把将我推开,手掌一摊,纹龙红缨枪跃然而出,锐利的枪头指向在劫,冷冷道:“是男人的出来跟我打一场,我死了,就让你带她走,你死了,下辈子记得做个明白人,别再痴心妄想!”
寒风一阵呼啸,突然沉寂下来,雪落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