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怎么说,说自己奉旨进宫来赐死自己的生母吗?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恨黎泽,也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后悔与黎泽做对。
可惜,一切都迟了。
梁云栋轻咳一声。
“你是什么人!”秦太妃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人,她沉声喝问。
成王闭了闭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他们是銮仪卫……”
銮仪卫全副武装登门意味着什么,秦太妃再清楚不过。
从她安排人刺杀黎泽开始,她就有预感的不是吗?
她的面色瞬间惨白,视线落在梁云栋手中的托盘上——那里有匕首,白绫和一壶酒。
“母妃……”成王哽咽。
秦太妃疯了一样扑向梁云栋,口中叫骂不止:“黎泽小儿是要逼死我们母子吗?!本宫是他的庶母,渊儿是他的兄长,怎么会有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天下人知道他是这样的畜生吗?唔唔……”
两个銮仪卫上前制住她,秦太妃又抓又挠挣扎不休,到底比不过两个壮年男子的力气,被他们随手抓件东西堵了嘴。
“成王殿下还不动手?”梁云栋催促。
“母妃……”成王悲恸欲绝,腿一软朝秦太妃跪了下去,秦太妃挣扎的动静渐渐小了。
“孩儿不孝。”成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抬头的时候,血顺着额头滚下来。
秦太妃陷入巨大的恐惧与茫然。
她这一生都是失败的,年轻的时候比不过宸贵妃,年老的时候比不过裴霜龄。她的儿子比不过宸贵妃的儿子,成王比不过皇帝黎泽……
她这一生汲汲营营,都是为了什么?
她突然一点也想不明白。
成王起身走去梁云栋身边,接过他手中的托盘,然后转身走向秦太妃。
秦太妃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步步走过来,仿佛穿过时光的河流,看到多年前牙牙学语的稚子,跌跌撞撞朝她奔来。
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那里面盛着她一生的悲哀。
这份悲哀终于要在此时此刻结束了。
她深吸一口气,抖着手抓起酒壶,闭上眼仰头不顾一切将那壶酒灌进嘴里。
因为喝得太急,呛了好几口,可她顾不上那么多,仍然努力吞咽。
这一生,她从没有一刻像这样恣意过,哈哈。
既然要死,就快点死吧,她一刻也不想等了。
酒壶忽然滚落在地,她七窍流血仰面倒下。
“母妃!娘!”成王大叫着扑上去。
再也没有人回应他。
梁云栋冷着脸上前,蹲在秦太妃身边试探鼻息。
成王一把打开他的手,对他怒目而视。
“殿下节哀。”他不走心地安慰一句,朝外面喊:“来人,装殓。”
几个披麻戴孝的太监匆匆进来,将人抬到床上。
“你们干什么?!”成王吼道。
可惜没人理会。
几个銮仪卫架住他,将他拖着带离清心阁,塞进出宫的马车里。
他还有最后一点理智,没有叫骂出声,心却像被热油煎过。
秦太妃的死讯鲜有人知,她的遗体被一口薄棺殓了,随意找了块空地草草埋葬。
苏和光听了也只是一叹,随即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