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朝会依旧照常进行。
直到进入尾声,突然冒出好几个人请单独奏对。
黎泽从十二旒珠的冠冕后向下扫了一眼,神色意味不明。
司礼太监忖度着他的意思喊了退朝。
那些人又亦步亦趋跟着到了御书房外。
厉卓阳叹口气,让他们在廊下等着。
过了约莫一刻钟,才有内侍出来,到官署又宣了另外几位官员跟他们一起往御书房去。
两拨人碰面后,面面相觑半晌。
有灵光的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不由得悚然一惊——此刻站在这里的,都是后宫嫔妃的亲眷。
再想想前两日宫里主子传出来的消息,心底的惊骇更是愈演愈烈。
他们怀着上坟的心情,埋头跟在引路内侍身后进去。
御书房一片沉寂,宫人垂首而立,犹如一道道静默的影子。
皇帝还穿着上朝时的十二章衣,肃然端坐在御案之后。
他们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帘幕后,白发史官手中握笔,不时朝这边看过来。
众人还在盘算,今日的事该如何开口,却不想皇帝陡然出声:“朕看诸位爱卿都有话说,索性一并叫进来了,现在说说吧。”
他声音温和,手指一下一下在案几上叩着。
众人头皮一紧,但事已至此,缩头已是无用——更何况,他们不觉得自己理亏。
翰林学士王昶端方耿介,他率先出列:“皇上,臣听闻皇上最近久居宫外,这不合法度,也有违礼制。”
厉卓阳侍立在皇帝身侧,闻言心下摇头,只觉得惋惜。
王昶确实是个人才,可惜不知变通,也不会看形势。
黎泽眼中酝酿着一场风暴,声音却依旧温和:“朕住在何处,你如何得知,莫非你窥伺帝踪?”
王昶先是一愣,继而大惊:“皇上!臣没有,臣……”
“嗯?”黎泽微微侧头,朝他笑了笑:“那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王昶讷讷,无言以对。
难道他还能说是女儿从宫里传出的消息,叫女儿担下私通外朝、窥伺帝踪的罪名?
黎泽又看向其余几人:“你们有何事奏对,都说说。”
众人都变了脸色,慌忙跪下身去。
黎泽心平气和道:“朕只是问众卿有何事要奏,何以这番作态?”
他像是很认真在询问。
跪在前面的几人不约而同心里一突,心知今日这事只怕没法轻轻揭过。
黎泽一伸手,厉卓阳便默不作声递了茶盏过去。
习惯性的动作做完之后,厉卓阳才顿觉惊悚——这熟悉的首席内侍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皇帝不知他心中所想,他兀自喝茶。
半晌,他才放下茶盏,茶盏落在案几上发出“咯噔”一声轻响,落在下首朝臣耳中,更令他们胆战心惊。
他们听到皇上笑了一下:“你们啊,这样战战兢兢,像什么样子。”
众人先前跪着不敢起身,听到他这样说,才微松一口气,从地上起来。
紧接着就听皇帝道:“你们没话说,朕这里却有件事要同你们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