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工夫,白纸上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字。
他将纸吹了吹折起来,起身往御书房去了。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低低的说话声。
是皇上在哄孩子。
在边关的时候就听说皇上宠爱幼子,如今亲眼见了,才知传言非虚。
不,传言还是过于保守了,皇上拿五皇子简直是当眼珠子在疼。
他放轻脚步走进去。
见人进来,黎泽把五皇子放回摇篮,摆手叫人都退下,才问:“有事?”
钟离珣忙呈上密报。
黎泽只看一眼便笑了:“从蜜陀皇城发出的,看来最近张三那边进展极快。”
他站起身踱了两步,叹道:“果然,除掉卫五是对的。”
又低头接着往下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和光还是这脾气……”
他摇摇头,把密信递给钟离。
钟离一目十行看到末尾,终于知道皇上为什么笑——那位娘娘以牙还牙,杀了他们找的替罪羊。
只是,皇上这么算计那位,不怕哪天人家知道真相,给他也来这么一下子?
但这话他也只能想想,不敢说出口。
黎泽突然像想到什么,走回御案后翻找出一样东西,仔细看了看,才又问钟离:“还有个卫肆在她身边,是不是?”
啊?
还要杀?
钟离硬着头皮应是。
岂料,黎泽只是道:“给他找点事做,最好是能让他离开和光身边。”
钟离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同样的招数用第二次,难免让人发现破绽,何况那位机敏,只怕现在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只是把人调开的话,既不惹人疑心,又能给张三操作空间。
正事说完,黎泽竟有了寒暄的兴致,他往下首座椅扫了一眼:“坐。”
钟离谢恩后走过去,正襟危坐。
钟离在边关多年,肤色黑了不少,但仪态端正,还是当年玉树临风的样子。
黎泽笑问:“回来可还习惯?”
钟离短暂缄默了片刻,他没想到皇上会问这个,忍不住笑着回答:“都城是臣的故土,自然一切都是惯的。”
黎泽觑了他一眼:“钟离,你怪朕吗?”
怪朕将你一介书生送去军中,苦熬六年,又在你站稳脚跟之后,一纸诏书将你召回……
“皇上!”钟离猛的站起来,连连告罪:“皇上哪里的话,臣岂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黎泽听得笑了起来,笑完之后,他的神色中浮现出一抹怅然:“以前你与朕说话,从不会这般一惊一乍。”
多了恭敬,少了亲密。
再不是当年了。
当年的钟离神采飞扬,拍着他的肩膀承诺:“我以后参加科举考个状元回来,到时候一定好好辅佐你,咱们君臣一心,天下无敌!”
钟离一怔,长叹口气:“年轻人总是一腔锐气……臣还要感谢陛下当年的诸多包容。在边关的这些年,我的性子也磨得差不多了……”
他摇头笑了笑:“刚去的时候,谁都不服,把我自己怄得够呛。后来吃了很多教训,人也慢慢沉稳了。”
他说着,眼眶渐渐红了。
黎泽心里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