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蔷也反应过来,也捻起茶盏递过去给言淑慧,只是她拂开了沈蔷递来的茶盏,沈蔷被茶水溅到了,裙摆上沾了些茶渍,还未来得及处理,只见言淑慧奔向角落里的周婉凝,声泪俱下的哭诉着:“婉姨,您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周婉凝没有动容,如今她的情绪都需要长期服药控制,连自个都照顾不好自个,更别提照顾别人了,她被言淑慧攥住的手一动不动,眸子里稍有些迟缓,视线挪到半蹲在地上的言淑慧,眸子里像是被一层浓雾罩着。
“婉姨,您这是怎么了?”她拽着周婉凝的手不断摇晃,只是周婉凝始终呆滞的看着她,往日里雍容华贵的贵妇形象也不复还。
这段时间没有去专门的美容院护理,也没有去专门的工作室形象管理,如今的周婉凝就像一个普通的妇人,华发便白发,那副精致的脸也展露出与她年龄相仿的状态,一点也没有曾经淮安贵女的风范。
在言淑慧不断的摇晃中,她终于受不住的抽出自己的手,而后嘴里断断续续的念叨着:“我.....我.....别碰我,你这个扫把星......”
言淑慧被赫然的甩到地上,膝都被磕到了,终于得见周婉凝有些疯癫无状的模样,她开始慌了神,扭头转向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轻叹了一声:“如你所见,她如今已经这样了,你还愿意吗?”
言淑慧背脊僵硬至极,只见她不断大口大口的喘气调整自己的慌张,而后又转头看向一直自说自话的周婉凝,有些不可置疑的看着她,眸子里的乱不是小的。
她怎么能现在就疯了呢,那她怎么办?
言淑慧闭了闭眼,手微微收缩握成拳头状,只是她在调整呼吸的时候,耳边里周婉凝一直念叨着:“贱蹄子,贱蹄子,你这个外来人......”
她眼眶红得要命,随后牵唇坚定的站起来。
“爷爷,婉姨会好的。”
周邦国没想到如此利益分明的言淑慧竟然一口应下,那深邃的眸子直视她,似是要把她看穿那般。
方才院子里的动静他不是不知晓,表兄弟两人为了一个女子大打出手,被遣来唤他的佣人把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通,话语里无不是对舒岁安的重伤,把言淑慧摘干净的。
他是过来人,自是知道此言是谁让人前来的,当时就让老管家把人裁掉了。
在周家伺候的人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既然不能一心伺候,生了二心,那能终止合作了。
因为他相信周应淮并不是一个冲顶行事的人,他是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为人如何他自是最清楚不过。
若是能让他大动肝火要拳拳到肉才可以处理的事情,想必是易洵之那里也出现了些偏差。
他并不是迂腐的老人,不是非得要把责任全数归咎到舒岁安身上,男女情爱自是有,只是他不是老了糊涂了,他也有判断能力,这不是一个人可以造成的局面。
对于那名前来告状的佣人,他可以秘密处置,而言淑慧这个小妮子那手段,他自是也会处置。
本想让她知难而退,不过她却迎难而上,还真是个有心思的人。
默不作声的叶君尧此时也挑了挑眉看着言淑慧,眸子里的轻蔑并不是偏私,而是他觉着虚伪的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强悍。
就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死不了就到处出来惹人嫌。
他可没有忘记,言淑慧在背后的小举动,他也处理过那么一两次,回回都被他逮个正着,只是他是外人,抹不开直接和言淑慧说什么。
思及此,他把剩余的冷茶一饮而尽,打个圆场:“既然阿姨服了药,那我们也不叨扰了,周爷爷不跟我家岁安计较便行。”
不提岁安还好,一提岁安二字,周婉凝的情绪就开始不稳,手紧握着轮椅的把手疯狂的前后摇晃着身体,方才听不清的那几个字,如今敞亮的从她喉咙里吼出来:“贱蹄子,贱蹄子!”
叶君尧抬手替老爷子喧了伺候的人来,家庭常备的医生也跟上,给她注/射了镇静剂以后,连忙把她推走,生怕再惹出什么事情来。
出了门的叶君尧眸子不离言淑慧身侧的沈蔷,她也似是感应到,回眸看向打量自己的叶君尧。
第一个反应:他不是自己可以接触到的。
试问一个年轻就可以顶替西南二把手坐了他位置的人,而且底下的人还对他心服口服。
说是年少有为可以,说是心机深沉也不为过。
沈蔷回以一抹微笑,随后跟上言淑慧的脚步凑到她身侧。
比起那遥不可及的人,她还是管好自己身边这个姑奶奶吧,难顶。
......
夜里,周邦国亲自给周应淮回了一通电话,他虽然尊重孙子的任何决定,但也不能全然的盲目相信,他还是问出了口。
他让宅中的老管家送药去易洵之的院子时,他不在,问了伺候的人以后,方才知道他去了周婉凝的院子里头给她伺候汤药。
在他眼里,易洵之是一个孝子。只要他本人在家,他必定风雨不改的前去周婉凝的院子给她伺候汤药,若是周婉凝睡太多的时候,他还特地给她按摩关节处,怕她的关节萎缩疼痛,为此他还专门跟了医生去学,就是为了方便照料周婉凝。
易洵之无疑是一个乖孩子,一个稳重有担当的乖孩子。
这样的人,他能责怪他什么......
而且老管家当时端着夜宵上楼给易洵之送去时,隔着门板还隐隐地看见里头的易洵之匍匐在周婉凝床榻前,一声又一声的低声啜泣声:“我该怎么办,母亲.....我该怎么啊......”
电话那头的周应淮把手机放在厨房琉璃台上开了免提,他驻足在灶台前,在下着清水面,筷子搅拌着散开的面条,怕糊底。
舒岁安一觉到如今,没有醒过,他怕半夜小朋友起来会饿。
周邦国听着那头偶尔传来的厨具敲击声,也没有训斥什么,甚至还提醒周应淮莫要三餐不定时,正想挂掉电话的时候,他开口说了一句话。
“爷爷,若是他因为私心偷窃属于我的东西的时候,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