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散步,冯婉君牵着她的手和她说,“你们的爱情来之不易,他能遇到你也是他三生修来的福分。”她顿了顿,笑容明媚的替舒岁安拨弄她有些凌乱的鬓发:“安安,希望你一直这么快乐。”
她回道:“会的,姐姐。”
他们现在还养了一只猫,是前些天二人饭后散步无意中在草丛发现的,猫咪蜷缩在草堆里,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了,捡了后送去宠物医院,抢救了一晚才把小家伙从死神手中把命抢回来。
它是个女孩,瘦的可怜,而且和物业交流后几天都无人认领,舒岁安才把她纳入小芦筑中,成为他们的一员。
这段时间养得极好,老人们常说:“爱会让血肉疯狂滋长。”
这句话在小猫身上体验得淋漓尽致,她还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平安。
在它身上,她仿佛看见自己得影子。
那日摄下小猫蜷缩在沙发上可爱的睡相,发给周应淮,还配上一句:得遇应淮不再有苦。
而后电话响起,他说:“余生都会如此。”
从前她只觉得人生无趣,但在这些时光里,她知道自己已经得到命运的馈赠了。
这样的平和,一直维持到了6月末。
......
6月末的深夜,周公馆打来一通电话,寥寥数语,让周应淮把手机摔得四分五裂。
消息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周家、易家还有舒岁安,毫无心理准备。
淮安市教科书般传奇人物周邦国入院,突发心脏病送医急救,昏迷,病情来势汹汹。
不是基础病引起得,而是人为。
江绮音说,父女之间起了争执,当时在场只有二人,然后爆发一声尖叫后,进门就只有周老爷子昏迷在地的身影了。
周应淮赶到老宅时,老爷子已经送往医院了,外头已经被媒体围堵得水泄不通。
易洵之已经作为家属第一时间陪同了,现如今医院只有他在。
江绮音拍了拍儿子的手,让浑身被阴霾笼罩的周应淮放宽心,随后看了一眼舒岁安。
眼里的波动似有水光,这个男人平时运筹帷幄,可在此刻却因为场面失控,有些手忙脚乱了。
她都明白,朝他浅笑了一下:“去吧,无事。”
看着离开的车子,她站在院落里复杂的看着身后的江绮音。
她知道江绮音身子一直都不大好,老宅里的人都因为此事忙成一团,此刻宅中的人所剩无几。
外头的媒体瞧着周应淮的私家车驶离,也马不停蹄的跟了上去,乱哄哄的外头此刻又安静了下来。
江绮音仰头看了下二楼周婉凝所在的卧房位置,秀丽姨本来一直都是伺候在她身侧的,但由于出门太过于着急,她也没顾及什么便一人前来了。
她瞧着默不作声的舒岁安,想到她与周婉凝之间的龃龉,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我上去瞧瞧。”
舒岁安乖巧地挽过她的臂弯:“江姨我陪您吧。”
她不是那种不明礼的人,这种场合她也不想丢江绮音一人前去面对一个犯情绪病的人。
舒岁安握着江绮音的手,那一刻,她和她的手都很凉。
还未行至房内,便有茶盏扔到外头落到二人脚边,舒岁安人已经率先挡在江绮音跟前,脚腕还被溅起的瓷片刮到了。
又一声玻璃声,这次江绮音眼尖的把背着身子的舒岁安拉到身后,青花瓷瓶落到楼梯上碎了一地。
江绮音手拉过舒岁安,惊魂未定,但不忘察看着她的伤势,温声询问她的情况:“安安。”
她听到自己轻轻的应和声,不想江绮音担心,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回了一句:“无事”。
心中的不安不断的放大,觉着今夜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浓雾,看都看不清。
但在他们还未来得及察觉的时候,周婉凝推着轮椅出来,舒岁安与她也许久未见了,今日见上一面,着实吓了一跳。
雍容华贵的面庞此刻只剩下瘦削苍白,那双枯槁的手吃力的推动着轮轴,头发散乱的披在身上,苍老了不止10岁。
江绮音正想上前去关心小姑子,只是此刻她与舒岁安是背对着楼梯方位的。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周婉凝突然爆发出癫狂的笑声,而后江绮音被她突然推了一把,人扭到了脚还差半公分便摇滚下楼梯去了。
只是她下意识自救,伸手抓紧周婉凝的轮椅,舒岁安被周婉凝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也跑过去用力一把拉过江绮音的手,把她扯了回去后,还未来得及顾及她的伤势,背后的周婉凝却勾起一抹让人猜不透的笑。
她放弃与江绮音纠缠,仿佛刚刚只是一个幌子。一把拉过舒岁安后,江绮音眼睁睁看着舒岁安的手从自己手心脱落,两人交迭一同滚落。
跌落下楼的一瞬,舒岁安的耳边只有一句恶魔低语:“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周婉凝的轮椅翻了,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拽住舒岁安的手腕,不让她脱离,而舒岁安为了不让她受伤,一直迁就她的力道,自己在下方做人肉垫子。
周婉凝看着她手腕上带有熟悉的周家祖传玉镯,她的情绪不再受控制,癫狂的把舒岁安的手按进碎瓷片中。
她的右手被瓷片深深碾压,扎进血肉中,再也忍不住地发出痛呼声。
脖颈处,还被上方的周婉凝紧紧禁锢着,在下一瞬舒岁安不再忍耐,用巧劲反手把她反压下去。在这一刻,周婉凝似是如愿以偿那般不再挣扎,方才那些致死的举动,像是刻意引诱舒岁安对她动手。
她脸上全是血迹,配上一抹诡异的笑,安然赴死,头最终又重又狠地磕到扶梯上拐角处,一地鲜血,分不清谁是谁的。
一人在拐角停滞,一人在最后一节阶梯中央不动,双双晕死了过去。
舒岁安左手手腕处的玉镯开裂断了,临末她依稀听见江绮音跌跌撞撞下楼哭喊声,还有从外面赶到现场的老宅佣人们的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
……
入了夜的7月初旬,舒岁安一身血被推上了急救车,她耳边反复有人在说话。
“快给她做止血,快!”
她带着呼吸罩小口小口的喘息,人抵不住晕眩,终究还是晕死过去。
医院病房里,易洵之悲怆的哭声传递到走廊里。
周婉凝人送到医院时,人已经陷入重度昏迷了,医生们联合抢救后,都摇头表示无力回天,主治医师直接宣告: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长廊里,还未来得及处理自己伤口的江绮音生生止了步,一颗心宛如粗绳悬挂的巨石,绳断,巨石急剧下坠。
而舒岁安人也被推进手术室里一个小时了,尚未有任何消息传出,正在手术的灯一直亮着。
周应淮在老爷子处安置好后,人奔至电梯口,手止不住按键,但都等不到一点,直接从消防楼梯道直接跑了十几层楼。
他走不动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人到时,步伐迟缓撑着墙,眸子里唯有一片死水。
周婉凝这边已被盖了白布,易洵之死死扒住母亲冰冷的身子,人趴在她的身上哭的撕心裂肺,凄厉难过,嘴里一直念叨着:“我错了,我错了,母亲,我答应你不再忤逆你,你醒过来好不好......”
反反复复重复的,仅有这么一句话。
到场想要做笔录的检察同志,也在他身侧不住的安抚着当事人的情绪。
易洵之忽然起身:“我必须要追究害死我母亲的凶手。”
他眸子里此刻唯有冷意,来不及收住的哽咽声没有方才的伤情,他心中的恨意直达眼里化为愤怒。
此刻他心中唯一那根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