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般情况下都是干一个班,下个班就实在扛不动了,温三军和何福厚总是干全班。干够一个月的时候我下午还能出来转转,没事给灶房打扫一下卫生,给灶房的婶婶帮帮忙。灶房做饭的婶婶对我说,我当天来的时候她就注意过我,文质彬彬的她以为我挣扎着干一两天就会走的,谁知道坚持了一个月。说郝工头给她说过我,说我看着细皮嫩肉的一脸不老实相,但是干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我的闲话,都觉得我是个踏实的小伙子。
她问我有媳妇没有,我说有媳妇。我开玩笑的说,干这样重活路的人,还有人给介绍对象。婶婶回答说看你这娃就不知道了,我是想把自家娃给你准备说哩,你们能从外地来这里干这往死的挣的活,证明了你们脑子活泛,敢出来闯荡。你看现在农村的青年娃娃都钻到家里没事情干,天天耍哩!你们到这里能吃苦证明你们有心劲。以后你们几个的日子都错不了。人家郝工头还说了以后有轻一点的活路就让你去干,说你的眼睛光气大,说你走路腰板直的很,你以后绝对是个能成事情的人。我听了这样的话心里感觉很是温暖,人在低谷的时候就是要几句鼓励的话。人家能这么看待我,应该知足了,我一定要坚持下来。
来到这个西安火车站装卸队一个半月的时候,有天下午郝工头把大家全召集起来宣布了一件重要事情,说附近的一个村子承包了这里的全部装卸任务,从明天开始大家全部解散。
我听到这个消息心想终于解脱了。低头眼睛还没有看见脚尖,新的难过立即涌了上来,明天干什么去?到哪里找事情干?我三个怎么办?我的神啊!
回到工棚众多的装卸工一哄而散,凌乱的房子内就剩下我们三个。温三军高兴的给何福厚说盘点、盘点战况。何福厚嘴里哼着老腔调子盘腿把装在身上裹了好几层的钱抖落出来慢慢的盘点。我点了一根香烟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一片空白。
四千五百整,连带我们来拿的钱四千五百元整。温三军抓起一把钱用嘴亲了一下喊叫着。我开口问道:“你两个准备继续在这里找活干还是回华阴去?”他两个异口同声的说:“继续,继续在这混。”温三军高兴的说:“我们就这样干,起家不值个啥,这挣钱就是快。这比公家人都挣的多,美!继续干。”
我想了想说:“明天我和三军到那天的那个马路牙子上等活去,福厚你明天回去,把这两个月的收成拿回去,回去拿四千三,给我们留二百吃饭钱。”说完我翻身站起来向外走去,到了灶房我给做饭的婶婶道个别,说明天我们就去城里找活去了。完了我来到郝工长的房子,他正和车站的几个正式工人说话,我合掌给他鞠了一躬,说非常感谢他这一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他忙乎的答应着说不用感谢。我看人家忙就离开了,实际我是想问问看郝工头能不能给那里说说给我几个找个事情干。人家忙我就不能打搅了。
回到工棚他两个还兴高采烈的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我给这两个货说我睡觉了,你两个出去买些东西,买一条金丝猴好烟,买三瓶西凤酒,再买二斤猪头肉。他两个高兴的收拾了一下装束出去了,到了天快晚的时候这两个货喊叫着回来了。
我起来洗把脸整理一下拿起一条烟和两瓶酒给他两个说我去到郝工头那去一下,看能不能让他给我们介绍个事情干。剩下的一会我回来咱三个把它给总结了。何福厚闪一闪那对老鼠眼说:“你去!你去,你想的就是撩,人家但能给咱们介绍下一个工作就把大问题解决了。”我来到郝工长的房子,他还和那几个人谝闲传,我拿上东西放到他的床上,说明了感谢,在恳求着说看能不能给我们寻找个工作。郝工长拿起我的东西坚决不收,说他暂时没有什么关系可以找到事情。我决绝的留下东西离开了。走出他的房间我的心情无比的沉重,这里已经是没用一点能让我们继续干下去的迹象了。那个马路牙子一下子就晃到了眼前,在那里等活路干就不是个办法。
我和温三军蹲守在这马路牙子上等了一天,没有一个人来问我们。晚上睡在马路边的墙根下蚊子咋就那么讨厌呢,我的耳边总是传来温三军啪啦,啪啦的打蚊子声,我不由的苦笑一下,这人自己打自己打的那么响就没有一点点事,你谁要拍温三军一下那你就是拔了老虎的胡须,他翻起来不把你吃了才怪,他自己啪啦、啪啦的打咋就没事呢,人世间的好多事情就是说不清。
何福厚十点多点就急匆匆的赶来了,看见我两个坐在那里说:“我还以为你两个早都干活去了,谁知道还坐在这享福哩!”温三军上去就给他甩了个大抢背仰八叉,何福厚翻起来用脑袋就顶了过去。他两个在这里戏耍胡闹引得过路的人争相停下来观看。
我也懒得管,看看热闹也无妨。何福厚又吃了亏,弯腰用脑袋追着温三军跑,温三军不能跑远了围住我转圈的跑。他们闹够了,何福厚坐在我的身边撅起他那厚厚的上下嘴唇给我和温三军说了家里的一些情况。我们的家里都平安无事,孙青买了一辆三轮车在罗敷街上拉客。赵镇平跑生意收废铁,他看我们当地那个厂矿有废铁出售,就拉了卖给炼铁厂。孙西往还没有回来,还让公安局关在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