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立冬此人便是后者。
或许是灯下黑的缘故,方洲燚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后门正对着的两个座位上都坐着人。
她只是在嬉笑间不经意瞥了一眼,便怔愣定住。
“怎么了?”
郝?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她上一秒还言笑晏晏,下一秒却如见了鬼一般。
方洲燚没法和郝?解释这些。
她死死盯着那个温柔似水,正与同桌的另一个阿姨交谈着,脸上带着得体端庄的浅笑。
就如在座的大多数家长一样,好像很关心自己儿子在学校的状况。
但她知道。
不是。
这位曾经差点儿就杀死了人。
她的亲儿子。
“方洲燚。”
沈立冬从楼道尽头走来,穿梭在落日照拂的走廊,斑驳的阳光碎影忽烁着跳跃在他的前额,耳廓,眼下……
将他面上因找到她而乍然迸发的鲜活,映衬得无与伦比。
沈立冬晚了几步,放工具的时候,顺手把散落在地的杂物归置到正常的位置上去。
而架子上的东西,他也仔细做了检查。
确保不会再有尖锐物品的存在。
方洲燚的值日区在室外,除了今天的大扫除,以后她不可避免地会经常去工具室。
“怎么在这儿,看什么呢?”
他先到了多媒体室,那里被暂时当作他们的“收留所”,正在播放积极进步正能量但催眠的电影。
想看的同学看,不想看的就自习。
而既不想看电影又不想上自习的……
沈立冬环视一圈儿没找着人,就猜到了她是来班里了。
“冬哥……”方洲燚不想让他看到陶阿姨受刺激,疾步向前阻拦他继续前进的脚步。
但这无异于掩耳盗铃啊,躲得过现在躲不过以后。
她不明白陶阿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会不会再度伤害到沈立冬。
若是有什么目的,也该让沈立冬早些知道好应付过去。
便又停了脚步,沉声道,“陶阿姨……在里面。”
还怕他担心,急忙又道,“什么也没做,就坐在你座位上好好的,我一直看着的,你放——”
“放心”没说出口。
因为沈立冬的脸上,没有丝毫她预想中的慌乱恐惧。
他甚至没有朝里面看一眼,平静得超出想象。
“你早就知道了……”
其实能够想到的,若不是知道,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嗯,上个月回来的,一直在外婆家休养。”
所以,总是去找他的方洲燚一次也没遇见过。
“哦,那你知道就好……”方洲燚应该开心的,开心于沈立冬的成长,
从他所说的一个月时间到目前为止的平和宁静,似乎都在说明陶阿姨的病情在好转,而沈立冬的伤疤不会再披上新痂。
但她心里忽然而至的沉闷却悬空高挂。
就好像一直以来你都在参与并投入极大注意和心血的事情,却被突然告知你其实只是个局外人。
这件事曾经不因你而起,以后也不会因你而止。
可这单单只是一件事吗?
好像不是。
她只是莫名觉得,曾经手里抓着的一些东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化作了细碎的沙石,从指缝间悄悄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