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澜传令完回来,就听底下婢女说陈桐和陈嘉致在院子里喝酒,不由得一愣,她跟在陈桐身边多年,几乎没见过陈桐单独和兄弟喝酒的,只有以前陈桐偶尔会赴一些大家公子的约、跟同窗和众人一起吃些酒。
不过吃个酒这不是什么事。
甄澜微一惊讶,就把事给放下了,吩咐婢女。“你让厨房熬些醒酒汤……”
婢女屈膝行礼。“夫人听闻公子喝酒,已吩咐厨房备下醒酒汤和热水。”
“行,你先下去吧。”甄澜屏退婢女,去了亭子边站定守着。
晚间,两兄弟喝了痛快,陈嘉致被送回他的院子,就见温煜祺在门口等着他,他冷冷的笑了笑,挥退扶着他的小厮,踏进院门里,示意温煜祺跟着进来,慢慢的用妖灵力化掉一身的酒气,说话又慢又直。
“温煜祺,我知道你的来意,你放心,我已经和十七弟说好了,宋家的事他不会耽误你,但是我也传讯给涵畅师兄了,只等涵畅师兄做主怎么解决空矿脉这件事。”
温煜祺扶着陈嘉致进屋,连连点头。“我明白,多谢陈师弟帮忙说好话。”
“你知道就好,我那十七弟,他在皇城里长大,轻重还是知道的,可是……他知道轻重,不代表你们可以欺负人,你别忘了我跟着你来武荆的目的,你们这么欺负我弟,温煜祺,要是涵畅师兄给阿桐做的主不到位,我就和你们没完!”
“至于吗?”温煜祺坐在陈嘉致身边。“你和陈桐这才是第一次见面,以前十几年都没见过面,你为了他跟我们没完,你们兄弟有这么情深吗?”
“情深谈不上,只是一见如故,而且我们是有血缘的兄弟啊!天生注定了互相扶持!”
“天生注定?”温煜祺笑着摇摇头。“这就是你们世家的观念。”
陈嘉致反问。“难道你不会为你兄弟出头?”
“我不会。”温煜祺摇头。
陈嘉致看向温煜祺,有些惊讶和不解。“你能眼睁睁看着你兄弟被欺负、而不理会?”
“能呀。”温煜祺点头,叹了口气,眼见陈嘉致不解,他苦笑着开口解释道:“我和你不同,我虽然也是从小被选入宗门,但是我出身贫寒,我离家跟随师傅走的那一日,我师傅给了我父母两百两银子,买断了我的人生,我父母那时跪在地上指天发誓说,‘从今以后,他们和我的兄弟姐妹们都绝不会去宗门里打扰我的修行’,我自从进入宗门,就再没出现在他们面前过。”
“你如今都能下山了,你怎么不会去找他们?”
“我找过呀,我偷偷的看过他们的生活,只是我没有和他们相认,因为我完全不能理解他们为了一碗米一杯水而斤斤计较是几个意思,我也不明白他们因为一双草鞋和几个铜板就大打出手、恨不得把人往死里打的模样究竟是怎么想?这样的生活让我觉得很可怕。”
“你几岁进的宗门?”
“四岁,那时我已经会刷碗、会养青菜、会收拾柴火了,我还记得我帮我娘收拾柴火的情景。”温煜祺有些感慨。“只是我几次偷偷回去看到的我娘,跟我记忆里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她们相貌还有些相似,可言行举止……唉,我从她身上看不到我记忆里的痕迹,所以我看着我兄弟在街上打架而未出手,我看着我娘与商人争辩想从粮铺里多要一碗米而不帮忙,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总之,我抬不动脚去帮他们。”
“……我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他们明显缺钱嘛,你都不会给他们留点钱?”
“我悄悄给他们留了足够他们富裕过日子的钱,但他们……算了,不说我了,今天说多了,陈师弟,宋家的事,谢谢你了,本来你是来监督我的,结果却多次帮我,这份人情我记下了,回头有机会定会还你。”
“你会有机会的。”
“先说好,在祁扬师兄和陈桐的事上,我绝对站祁扬师兄这边的,你可别指望我会在这种事会帮陈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