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竹亭，围桌而坐，炉锅茶具，一应俱全。

先将饼茶研碎待用，炭火烧炉煮水，烧热不能全沸，加入茶沫，待到茶与水交融，二沸时出现沫饽，将沫饽用杓舀出，置熟盂之中，留以备用。

继续烧煮，茶与水进一步融合，波滚浪涌，即为三沸。

将二沸时盛出之沫饽浇烹茶的水与茶，视人数多寡而严格量入。

原先是让宫女煮茶的，怎料刚坐下尉迟晏就毛遂自荐，其余三人目光紧盯着他这娴熟的手法，一看就知没少下功夫。

尉迟晏倒出的第一杯递给身侧的楚嫆。

而第二杯递给侧对面的纪堇棠。

再三时，楚裕冷眼注视着，他一瞧对方这脸色，手中的茶杯故意迂回了一下，明晃晃地放在自己面前。

"……"楚裕暗自咬牙。

尉迟晏微微笑着，最后才给对方倒。

纪堇棠吹凉几下，小抿一口，不由得舒眉轻点头，"这煮茶步骤繁琐，且极其考究水沸程度，久了便会泛苦发涩，早了又会寡淡无味。"

"不曾想尉迟使臣能拿捏得恰到好处，茶香味冽，回味生津。"

"皇后娘娘谬赞，您喜欢便好。"他谦和一笑，说着也拿起喝了一口，眼眸稍转，缓缓瞧向楚嫆，"说来都是殿下的功劳。"

此言一出，三人同时愣住。

楚嫆秀眉微微一皱。

尉迟晏直勾勾盯着她，眼里丝毫不掩饰深情："算算日子，我与殿下结识了将近五年，从起初的死对头，一路对弈算计，后又因利益而携手。"

"许是棋逢对手而惺惺相惜，她是我此生……"

听到这，楚嫆忙不迭在桌底下踢一下他的脚。

尉迟晏被她打断，语顿一瞬后转换了说辞，"善谋略，懂人情，才艺双绝，聪慧过人，是我见过最独一无二的女子。"

她轻咳一声，扯出一抹笑意，"待会茶就凉了。"

楚裕脸色阴沉，手中的茶一口都喝不下。

纪堇棠扫视两人，只一眼就看出猫腻，之前就知晓楚嫆被人带去漠北，而后又平安归来的事，这么看来罪魁祸首就是他无疑了。

想此，笑着说和，"原来如此，尉迟使臣与殿下交涉颇深，当属不打不相识之友。"

尉迟晏轻摇头，"算不上益友，或许更上层一些……"

楚裕听不下去了，直言道："这茶不好，来人重新煮。"

纪堇棠不明所以，而楚嫆始终一脸淡定，手里的茶杯没放下，依旧在喝着。

尉迟晏看她此举，心里不免得意，"既然茶不好喝，那就饮酒吧。"

"我来时正好带了两壶，正是殿下惦记的马奶酒，上次约定好要带些，来这后一直没寻到合适机会给。"笑容满面地看向皇帝二人，"今个就拿出来，请陛下和皇后娘娘也尝尝。"

言罢，起身走向不远处停靠的马车。

楚裕冷哼，语含讥讽："说是祭奠故人，酒水倒是带得齐全。"

纪堇棠用手肘碰一下，压低嗓音好意提醒："陛下若不胜酒力，待会就少喝两口，毕竟这是人家的美意。"

"一国之君，背后嚼舌根子，有失帝王风范。"

楚嫆瞧这夫妇二人，忍俊不禁地扯开话题："明日便是上元节了，阿裕今年还是打算开设宫宴吗？"

"年年如此，有些没新意，朕前段日子已经让礼部在水云阁安排盛宴，开设戏台、展幻术表演、烟花秀，不仅宴请群臣，还招待今年前来的异族使臣。"楚裕坐直身子，正经地介绍计划。

她颔首赞同，"确实可行。"

"上元盛宴，之前在草原就有所耳闻，细说还从未在真正见识过，看来今年托陛下的福，我有幸参与了。"尉迟晏提着两壶酒，笑着大步走来。

楚裕又没了好脸色，笑意很是僵硬，"毕竟使臣不远万里而来，自是要好好招待，以示我朝荣威。"

他将一壶递给楚裕，眼神意含挑衅："陛下心胸宽广，这酒量定是不浅吧？"

楚裕咬着后槽牙，伸手夺过，"早就听闻草原男子日日饮酒吃肉，为的便是能拥有强健体魄，朕瞧使臣这身段定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