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觉,含玉也养足了精神。又跑来跟赵润临下棋。
走的是上午的一盘棋,含玉手里的最后一个字落完,她忍不住低着头咬了咬下唇,用尽上一世的本事,还是一样输的难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不该就因为人家的一些话而矜高自傲。
人说,颜氏嫡女,含玉而生,自小聪慧,通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墨笔挥毫,有乃父之风,文采样貌,天下绝无仅有性温如润玉,人美若笼月。
“输了八子半。”赵润临面色温和,眉眼皆是欢愉的神色。
颜含玉抬眼望着他,那却是一种遇到知己的神情。颜含玉没跟多少人下过棋,只知赵润临下棋的招数不同常人,很难破解。
李先生的棋艺跟汴京的文人相比,那绝对是翘楚,没有多少人是她的敌手。李先生亲授含玉,可谓是毕生所学全部传授,含玉自然没有辜负李先生的期望,从书到画,样样都是青出于蓝,李先生很是欣慰。
如今赵润临的这盘棋,围攻的方式却是思虑甚深,她根本要想到以后的十步路,所以她落子落得极慢。
“再来一盘如何?”赵润临觉得这丫头足够聪明,她如今还不满十岁,若是多加磨练,以后定能棋逢对手。
一天的时间,含玉便是跟赵润临在对弈中度过。
第二盘,含玉输了九子,含玉咬指说继续。第三盘还没下完,天色暗下,船停靠了。
“临哥哥,这盘棋我想下完。”
“好,我让人拿些糕点来,先少吃些。”
含玉点头。
夕阳美景隐去,河上的彩霞渐渐沉下,码头上有客栈酒楼,一排排农家商户错落有致的林立,家家户户点亮了烛火,半空一弯细月垂挂,天空漫天繁星点点,让一片黑暗景象添了一种朦胧的色彩。
一艘收了风帆的大船靠在岸边,一间船舱内摆着一个弯柳形铜质烛台,烛台上点了整齐的一排烛,烛火摇曳生姿,争相斗舞,船舱内灯火通明,一方长榻上相对坐着一个男子和一个女童,女童面对密密麻麻的棋盘,若有所思。
最后一子落下,赵润临抬手数棋。
“八字半。”
颜含玉又输了八字半,长吁一声。
“爷,这是朱五夫人让送来的膳食,说是担心颜小姐饿坏了。”赵峰拎着一个食盒进来。
“周嬷嬷呢?”颜含玉扬声喊着。
“大小姐。”
“你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
“你下船去用膳吧,我就在这里吃了。”
“是,奴婢去唤小芽儿来。”
“嗯。”
“赵峰,你也一起下船吧。”
赵峰犹豫,“爷,小的去了,您一个人……”
“我无碍,朱家的商船上有人,不会出事。”
赵峰应声,拱手退下,也就是吃个饭而已,他很快回来就是。
用过晚膳,含玉喝了口茶水,漱口,然后出了船舱,站在外面,仰头看天空的繁星。
夜景的美是一种宁静安详的美,上一世也陪过她不少孤独的夜,病弱的不能起身的时候,夜不能寐,含玉就会打开窗户,卧榻望着天空的星星。有时天空蒙着一层浅纱般的白云,只闪着微弱的光,有时夜空澄明,漫天星光点缀,美的惊人。
含玉却突然恍然大悟,那盘棋他不正是用的斗转星移、逆水而行的走法?
她刚回头,就见他一身白衣,立在不远处,他身如玉树,神清骨秀,衣衫随风飘扬,更显飘逸绝伦。若是上一世她在最美的年华遇上他,定会倾心于他吧?
“临哥哥,我们再下一局,可好?”
“最后一局。”
“今日的最后一局。”颜含玉紧跟着道。
赵润临弯唇轻笑。
颜含玉以为自己琢磨出来了,临到深夜,一盘棋落完,含玉最后还是输了八子。她无奈叹息,看来琢磨出来没那么容易。
等她站起身的时候,却又突然叫道,“哎呀,我今天的功课竟然没做。”这一年她已经养成每天都会背医书的习惯,今天却一天都在琢磨下棋,忘记背医书了。
时至夜半,四处安宁清静,她柔软的声音在这更阑人静之时格外清晰。
“今日夜已深,早些休息吧。”赵润临温声提醒她。
“好吧,临哥哥你也是。”
“嗷呜!”
含玉话音刚落,一声狗吠响起,紧跟着是一只狗的哀嚎,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只在耳边留下一道余音。
她惊了一下,这声音在夜半人静时听的瘆人的慌。
紧跟着又是含玉再看赵润临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想到自己还真是不淡定。她低头自我安慰,她只是个垂髫换齿的女童罢了,即使多活一世,那更多时候却是一场梦。
含玉跟着赵润临下船,赵润临开头道,“赵峰,去看看怎么回事?”
赵峰刚跃身离开,几个黑衣人从暗夜中隐出,含玉只觉得一道冰冷的气息涌来,偏头看去,只见一双双如毒蛇般的冰凉双眼盯着他们。
含玉退了一步。
颜家的护卫拔刀迎上前,含玉还没反应过来,便只剩刀光剑影。
“噌、铛”刀鸣剑响更加刺耳。
赵峰突然折回来,口中吹出一口长哨,紧跟着一个跳跃,身子凌空而起,落在黑衣人周围周旋。
船上有人急促的敲起锣来,大喊着,“出事了出事了!有刺客!有刺客!”
一个一个从船下的舱室跑出来,拿起长戟过来相助。
黑衣人眼看着人越来越多,聚首准备撤退。
小芽儿捂着眼不敢看,含玉却睁大了眼,心提在了嗓子口,只见一把长剑刺向她身前的赵润临,又转而指向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