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
还是没忍住,她转过头,不耐烦对我比了个口型。
正合我意。
我心领神会比了个手势,套上毛绒拖鞋就表示为了不打搅她休息,自己要出去继续和这帮难兄难弟回忆往昔峥嵘岁月。
“等一下。”
背后声音陡然响起,我浑身一颤,整一个僵在玄关。
电话那边也登时一片死寂,只听闻呼吸声。
结果是,一件带着酒臭味的毛绒外套在空中画出一条优雅的弧线,盖在我的头顶。
唉,能在我身上注意到这种多余的事,也是陈晖洁才有的天赋。
“……谢了。”
“谢什么?”
电话那头不解风情。
“不是同你讲!”
我恶狠狠骂。
说起来这事也属实是被逼无奈。友人的遗孤,去年和一直抚养她的舅舅舅妈闹了矛盾,连带工作的事也黄了,现在正无家可归。
她半夜带着行李跑过来,身后跟着一堆老鼠小混混,一双双绿色眼睛在黑暗中争先亮着,我这门开也不是,关也不是。
倒是这妮子不讲究,一头扎进来,现在才过几天居然鸠占鹊巢了。
可惜我真的很喜欢那张懒人沙发,已经好久不能躺了。
“唉……这事说起来,我本不该多嘴。”
“那就把嘴闭上。”
“……”
对面那头居然真的就闭嘴了。
搞得我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为了甩开心中的不安,我用半开玩笑的语气敷衍解释:“放心吧,我可是从头到尾看着她们姐妹长大的,在我心里她们只是一直需要照顾的后辈。”
“我知道。”
“那你……”
“可她看你不是。”
“……不会吧。”
我感觉摸着终端的手指一阵僵硬,彷佛手上的终端随时都会掉落,但我还是尽力维持冷静,继续在路灯间移动。
说起长生种,大炎从来都是避讳莫深。
但偏偏世上聚集长生种最多的就是大炎。
为了追求长生不老,巩固统治,炎氏一族也使出了各种手段。
这么多年下来,龙族的预期寿命确实在稳步上升,但子孙后代却往往个顶个的短命。
不仅仅是天灾和疾病,还有愈演愈烈的内部矛盾。
要我说:“此事古难全。”
自从知道陈晖洁已成感染者后,她舅就一门心思开始笼络罗德岛。甚至还安排她做中间人,让她刷好感,一门心思替孩子布后招。
就差没拉扯着那个老猞猁明说自己打的什么算盘。
结果这一趟下来——
“今时不同往日。世道变了,我也不得不变。”魏彦吾淡淡说。
“话是这么说。”我仰头看向天边的明月:“但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那孩子才不会选你们铺好的路。”
我说完后,魏彦吾“嗯”了一声沉默下来。
“夏阿宁。”
“嗯?”
“我觉得,已经是时候了。”
“你就说吧,我看着办。”
“这一趟不归路,就让她去吧。”
“你舍得?”
“我必须舍得。”
我重新推开家门时,电视已经冷了。
少女均匀的呼吸声表示她睡得很熟。
诗怀雅送给她的毛毯,其貌不扬但是抵得上我这栋公寓的毯子,将少女娇小的身体整一个包裹。
就好像,一如既往。